☆﹀╮=========================================================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综]魔王 作者:茶怡 本文充满了令人绝望的单箭头。。。 主人公虽然受到大宇宙的恶意诅咒,一路单箭头或被单箭头,不过最后还是完美的双箭头了! 内容标签:猎人 综漫 圣斗士 搜索关键字:主角:尼飞彼多 ┃ 配角:各色变态 ┃ 其它:综漫,猎人 ☆、楔子 ?  在亚当耕田,夏娃织布之初,谁为绅士,谁又为贵族?——约保尔   *******************************************************************************   诸神之战后,神话时代终结,失去诸神庇佑的光之山奥林匹斯沉寂千年,变为现代旅客的乐园。   深夜星空璀璨,却并非夜之女神勒托的赐福。   诸神已经沉睡,并且不会醒来。   寒冷的高山之巅,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坚冰,在遥远的神迹时代,普罗米修斯曾被神王宙斯囚禁于此,每日秃鹰在落日降临,啄食先哲的内脏——   直到有一日,一名少女前来解放了普罗米修斯。   “我是父神最后的孩子。”穿着黑色法袍的少女如此介绍自己。她有着雪白的肌肤,苍白的头发,右耳挂着一只翡翠绿的坠子,映衬得那双淡红色的眼眸份外冰冷。   “也是最后的神王。”   少女以冰冷的神色如此宣告,她的长袍并非黑色,那本该是洁白的法袍,由她身体流出的血液染成了暗红,近乎黑色。   这位由宙斯自身孕育而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印证了天空乌拉诺斯与地母盖亚的预言,推翻了第三代神王宙斯,终结了神迹时代。   ? ☆、出流星街(一) ?  “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   有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脸,接着听见了冰冷器械碰撞的声音。   她想睁开眼,却是怎么也抬不起眼皮,好疲惫,睁不开眼睛……   身上的衣服被什么东西给割开,大片的肌肤□□在空气中,似乎有点冷。   “真可惜,会长成一个出色的美人吧……”那个人再度感慨,带着十足的惋惜。   “注意措辞,它不是人类。”存在于此的另一个人说,语调带着冷漠。   她感到自己的衣服被全部除去,又被似乎是绷带的东西将身体重新包裹起来,严严实实。   自己是何人,为何身处于此,这些人判断自己“不是人类”这样的结论又是从何得来,这些事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眼睛也睁不开。   似乎听到了电锯的声音。   “从它对疼痛的耐受程度可以推断出它到底死过几次。”较为冷漠的声音如此说道,“死的次数越多对疼痛的感受越迟钝。先把它的四肢锯掉吧。”   不要!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恐,恐惧在胸中逐渐扩大,随着那电锯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胸中满溢着恐惧!不要不要不要!为什么?!为什么要锯掉她的四肢!   会疼!不,不只是疼!难道我不是人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她开始挣扎,剧烈地挣扎,拼尽全力在束缚她身体的床上挣扎,如同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绝望的鱼,然而一切徒劳无功!   随着电锯没入她的血肉,切断她的骨骼,她的喉咙中溢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对疼痛的感受非常强烈。”那个冷漠的声音继续说道,“才锯开四肢对疼痛的反映数值就上升到这种地步,看来它只死过一次。”   “要先杀了吗?”   “不,把腹腔剖开,依次把脏器解剖,直到它因为疼痛死去……”   强烈的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血和泪水充斥着她的眼眶,下一秒他们就挖出了她的眼球。   痛苦充斥着她的身体,这是人类所能经历的痛苦的极致了吗,这肯定不够痛,因为我还没有死……   不……我已经死过几次……但我又活了过来……所以他们是第几次切开我的身体了……   解剖的人都换了好几班……过去了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一切都被蒙蔽在黑暗之中,连白昼与黑夜都不知晓,只有无尽的折磨。   死亡对于我而言,只是暂时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流淌下来,那是绝望的泪水吗……但真正绝望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吧,届时她将习惯于整日被解剖,处之泰然,连思想也会消失。   我不是人类。   缺失的记忆渐渐联成一片,是了,他们把这种混迹在人群之中的不死之物称为——亚人。   亚人是由人类而生的不死之人,无法杀死,所以不是人类,是珍贵的实验对象。   经过了多久呢?在反复的被切开、枪击、电击、绞碎、被强酸浸泡之中度过的时光,每一秒都犹如炼狱。   她连诅咒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知道,有机会的话她要杀死每一个人类。   只要给她机会,只要她足够强大,全人类都去死吧。   “你是真的这样想的吗……”有声音轻轻地问她,仿佛是很熟悉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是啊,都去死好了。”   “来,我们再来打一个赌吧,你一定会重复以前的错误,再一次犯下那样的错误。以我们的真名起誓——”   “好,以真名起誓——”   然后她见到了光。   是在做梦吗?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睡眠了,每次死去之后她都很快复生,周而复始,没有进食,没有睡眠。偶尔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大约是过去了一年之久。   才这么短的时间。   醒来后又是那人类为她营造的无尽炼狱。   即便是在梦中,也想好好地看一下光——太阳。   她蓦地张开眼睛。   缓缓下沉的红色夕阳撞入眼中,几只丑陋的秃鹫站在不远处的垃圾山上对着她虎视眈眈。   她的视线从垃圾山上缓缓下移,看到一个捧着书的黑发少年,他靠着垃圾山坐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较于巨大的垃圾山而言渺小的他很容易被忽略。   他穿着过时的中学生的黑色制服,非常安静,勉强可以从侧颜看出其眉目清隽。晚霞的红色为他的侧脸镀上温暖的橘色,他慢慢地翻过一页纸,并没有朝她这边看。   恐惧再次充满了她的心。   即便是在梦中,再次看到人类都令她心底充满恐惧。   怎么办?杀了他?能做到吗?   就在她转过念头的一瞬,那少年抬起脸,视线与她相对。那双幽黑的眼眸,人类的眼睛,恐惧,愤怒,憎恨,仿佛惊涛骇浪般的负面情绪充斥了她的大脑!   “你醒了。”少年平静地看着她。   既然是在梦里,那么这一切该由自己掌握。她打量了下四周,从垃圾堆里捡起一把水果刀,准备把他给杀了。   看到她的行为,少年合上书,露出了陪你玩玩也无所谓的神色。   几分钟后……   她被封闭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几条巨大的鱼,它们……一来一回地吞噬她的身体……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少了一半……但还是没有死……它们在她的身体上啃出一个个的缺口……奇怪的是也没有痛感——   所以这是在做梦吧……   她安逸地想。   少年饶有兴趣地在封闭她的空间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她被念鱼吞食。   因为并没有什么痛感,她就用只剩下一只的眼睛看着他。   “什么时候结束。”她第一次开口与之交谈。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第一次用这个能力。也许等到你完全被吃掉吧,谁知道呢?”少年带点无奈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杀气太重,我不会用它,毕竟我还没完全弄清它的使用方法,而且把你弄死会有麻烦。”   言下之意仿佛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最后她被吃得只剩下一只眼球了,但她还是有清楚的意识,终于连最后一部分也被吃了,在堕入意识之海的深渊时,她有些恍惚地想,这可能不是梦?   很快,她又感觉到了疼痛,身体重铸的痛感告诉她她复活了。   这的确不是梦!   “念鱼似乎有点消化不良。”少年抬起那双幽黑的眼眸看着她,“它们一块块地把你吐出来,然后你又从一堆肉渣重新变回了现在的样子。那家伙早点告诉我你有这种能力的话,就算多一张嘴吃饭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啊……那么好好认识一下吧,贝瑟芬尼,库洛洛?鲁西鲁,是我的名字。”   少年看着她,她确信他此刻有点愉快,很明显那视线中带了点让她感到有点不安的内容。   她感觉不对劲,他竟然没有因为看到她复活而吓得报警,刚才所谓的念鱼也不是正常的东西,那么现在她所处的地方还是以前的世界吗,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知道亚人吗?”   少年摇头,他似乎并不知道亚人的存在,那即是说她可能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平行于她原本世界的世界。   既然如此,这个叫做库洛洛的少年便不是需要防备的对象,她现在也无需顾忌自己身为亚人被捉捕。   她问他说:“这是什么地方?哪个国家?”   “这里是流星街,可能不是个好地方。不过我们会尽待客之道。” 名叫库洛洛的少年捡起之前放在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虽然你有着复生的能力,但这没法保护你免于伤害,所以你还是跟着我走吧。如果你坚持一个人的话,有些苦你可能受不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你这样不够强大又不算孩子了的姑娘可能会吃什么苦,你这种复活之后又恢复完好无缺的只会更受欢迎。”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眼下还是先听他的话比较稳妥。她还是很了解他话里的意思的。   ? ☆、出流星街(二) ?  流星街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仿佛回合制网游一般,走几步路就会遇见暴力倾向严重的人类,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颇具攻击性,其凶残程度可以吊打原来世界的普通成年人。   幸好库洛洛和她存在感低下,两个人对这些人为了发霉面包之类的东西火拼的行为都没什么兴趣,路上的人们都恨自然地无视了他们,并没有人突然拦路抢劫。   穿过几条破破烂烂的巷子,库洛洛带着她来到似乎是他的家的地方,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屋子。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原本的世界肯定是不能够回去的,相较在原来的世界的待遇,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她反而不会被当做怪物来对待。   察觉到她有些发愣的态度,库洛洛第一次认真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秒钟。   因为对方毕竟是她所憎恨的人类,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又一次充斥了她的大脑。   “你非常美丽。”像是看物件一样看了她一会儿后,他忽然说,   “……”她一时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经过解剖台上的反复洗礼后,她已然成为了一个面瘫。   “这是十分客观的评价,并不是赞美。在这个地方,美貌是一种稀缺的资源。”他将双手交叠在膝上,幽黑的眼睛看着她,“如果没有人保护,你能想象你会遭遇什么吗。即便不能被杀死,你也无法避免一些折磨。”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没什么耐心听他慢斯条理的说话,事实上光是面对这一个人类她就已经很暴躁了,何况他还想用那些恶心的鱼吃了她来着。   库洛洛并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他依旧很有耐心:“我想离开流星街,但要离开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我说了这么多,只是要增加一个同伴而已,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人多了会好些,配合默契的话效果又会更好。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毕竟已经习惯被当做非人类的怪物来看待,面对这种显得格外亲切的久违态度,她反而有些疑惑起来。   在之前的世界里,她当场被医生宣告了死亡,又当着众人的面活了过来,周围的人,所有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母亲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父亲把哥哥和妹妹挡在身后,他们仿佛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刚刚醒来的她。   “我竟然生了一个亚人!我竟然生了个不是人的怪物!”警察来做笔录时,母亲哭泣着反复强调她对这个怪物的仇恨。   每一次死亡都提醒她,她的家人们视她如怪物将她亲手交出的事实。一想到这些,无法抑制的愤怒和痛苦在胸中咆哮着,她迫切地想要杀人,想将自己所受摧残数以千倍万倍奉还,那些仅有一次生命的脆弱人类,他们珍惜自身的生命,却将她视作牲畜般虐杀。   然而无人能够分享她的痛苦,灵魂发出的悲鸣几乎让她发疯。   “我除了无法死亡外,可能还不如这里的小孩子强大。一直以来,我只承受了不死给我带来的厄运。那么,我能够帮助你们什么呢?”   与她对视了片刻,库洛洛轻声说:“只要变强就好。”   “杀光他们……”低沉的咆哮与嘶吼在她耳畔响起。   她愣住了,然而库洛洛并无异常,他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奇怪的声音。视线的余光瞥见一大块黑色的影子,她惊恐地看过去,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异形,有着类似人类的形状,它在嘶吼着,咆哮着,反复咀嚼着仇恨与杀戮的话语。   那巨大的异形述说着她的心声。   那黑色异形似乎就是研究员们所说的黑色幽灵,只能由亚人自己看到的不明物质,虽然会受亚人的操控而行动,但那个东西本身有着独立于亚人的意识。   就在她愣住的当儿,有什么东西戳穿了她的胸腔,她的胸腔爆裂开来,她意识到自己将再度迎来死亡,她低下头,看着类似伞尖的东西从她的胸前穿了出来。   “为什么?”她嗫嚅着向后倒去,眼睛瞪大,瞳孔中的神采渐渐涣散。   “大概是因为,你身上的杀意太重了。”坐在她对面的库洛洛无奈地说。   她倒到地上,看到那个从后面用伞戳死她的凶手。   年纪跟她相仿的样子,有一双凶光毕露的金色双眸,还有,长得好矮……   “一定要……杀了你。”她瞪着涣散的双眼想,身上的戾气越发浓郁。   那个凶狠的矮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怨念,踩碎了她的头颅。她立刻就死去了。   ……   …   醒过来时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她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她极度缺乏睡眠,自从被发觉是亚人而捉起来后,一直都没睡过觉啊。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库洛洛和那个矮子都不在,只有一个男孩子在一旁玩手机。   他察觉到她醒来了,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手机:“你醒了呀。”   她对任何人类都抱有憎恶,这个娃娃脸的看上去脾气很好的碧眼少年也是让她感到不快的存在。   此刻,她的黑色幽灵正爬在天花板上,虽然没有五官,但她觉得它的神色比较忧郁,仿佛一个充满忧伤的少女。   她希望它能从天花板上下来,因为忧伤的少女不应该这么不淑女。仿佛能够读懂她的心意一般,黑色幽灵立刻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真是非常巨大的异形,大概有近三米高。对于它本质为何物,她也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似乎每个亚人都有这么个小伙伴。   黑色幽灵很委屈地缩起身子,嗫嚅道:“好饿。”   这样一说,她也有很多天没有进食了,反正死了也能复活,研究所的人并没有给她喂过食物。   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似乎也没有正常的商店,买不到什么。从库洛洛的话里看出来离开流星街似乎很困难,而这里又物资匮乏,所以那个凶恶的矮子才长得那么矮。   怎么说也是以这条生命存活了七八个小时,饥饿也是难免的,总不能因为怕饿就把自己杀了,她本质上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也很怕疼痛,所以她被研究时,研究员们都诧异于她对疼痛的高度敏感。   这个地方如果真的没有东西吃的话,他们会不会利用自己死不了这点,把她当做食物,饿了就割块肉,反正死了还能再长出来。   难道这就是库洛洛邀请自己入伙的目的,而且她的内脏也是可以无限重生的,可以把肾脏什么的拿到黑市卖钱。   这样一想有点细思恐极。   她试着用意识命令黑色幽灵走到少年身后,那少年没有任何反应。既然黑色幽灵不能被亚人以外的人看见,那么黑色幽灵能够攻击它们吗?   她让黑色幽灵伸出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少年的头发,似乎是能够进行物理攻击的样子,这还不错。   然而,那个碧眼少年猛地看向了她,他的神色变得肃然,那双碧绿的眼睛中,杀意一闪而过。   好可怕。她想,那么就看看,能不能杀了你。   她控制着黑色幽灵勒住少年的喉咙,她想试试看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感觉。   然而那少年感受到了杀意的接近,他迅速侧身躲开了黑色幽灵扼住他喉咙的动作。   不过已经晚了,她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她握着匕首飞快地来到少年面前,一刀扎在他脖子上。   少年瞪大了碧色的眼睛,讶异地看着她那张溢满杀意的脸,他向后仰着身体躲过刺向颈动脉的致命一击,然而脖子上还是被割开了一道伤口。   在她近到他身前的同时,他的手中具现化出一枚天线黏在了她身上。   她的行动停滞了,一旁的IBM也一同静默了下来,少年向后跌倒在地面上,失去支撑的她也紧跟着倒下,她的脸就在他上方十公分的位置,她瞪着他的眼睛,用眼神凶狠地与他近距离地厮杀。   他被她压在身下,然而此刻动弹不了的是她,她有些遗憾,如果速度再快一点儿他就已经死了。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温热的呼吸离她的脸很近。   “唉呀,明明跟我差不多大,却这么不懂事,没人教你别挑战比自己强大的人吗。”他的声音很轻松,碧绿的眼睛看着她,“不好好调.教是会吃苦头的。我会好好承担起我的责任来照看你的,所以请你以后听话点吧。”   她看进对方的眼睛,那里面倒映出一张满是戾气的少女面庞,因为是白化病的缘故,她有一双淡红的眼眸,这样看来仿佛恶鬼修罗一般渗人。   “我叫做侠客。交换一下名字吧,团长把你交给我了,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侠客拔掉了她身上的天线,她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感觉到莫名的丢脸。   “如果你没有把握杀掉一个人,就别轻易动手。”侠客从地上站起来轻轻弹了下她的眼睛,“把所有情绪都暴露在脸上,明明长了一张美人的脸,真是遗憾呢。”   “总而言之,乖乖听话是不会错的。”侠客拍了拍她的脑袋,“库洛洛说话会过分地含蓄委婉,所以有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威胁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你之前经历过什么,在流星街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你并不想被切断四肢泡在福尔马林里当做收藏品,也不想被【哔——】(一定会被屏蔽请自行脑补)或是【哔——】吧……一旦你陷入这样的境地,那么就会体会到永无止境的绝望了哦。”   她吞了吞口水,对于无法死亡又不够强的她来说,能够不断复活成为了制造噩梦的源头。她感到自己很怂的连膝盖都软了。这样想来无论是库洛洛还是侠客甚至是哪个凶狠的矮子都像天使一样,他们只是让她觉得有点危险而已,至少没有折磨人的癖好。   她感到手都软了。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被解剖了无数次已经很惨,如果再遇见一些变态,被上个无数次那简直没法活了,而她想死都死不了。   为了以后的人生不在充满悔恨的追忆中度过还是尽量不要制造痛苦记忆比较好。   “我叫做路西菲尔。”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后,她立刻从善如流,“我以后一定听话,”   ? ☆、出流星街(三) ?  之后的几天,路西菲尔又见到了打扮得跟假小子一样的金发少女派克若妲,个头发育得非常高大的少年窝金,虽然说是同伴,但大家的氛围说不上亲切友好。   在这些人当中,她跟侠客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似乎是因为她跟侠客都不是擅长武斗的类型,所以待在基地的时间比较长一些。   侠客对她解释了念为何物,通过侠客的描述她知道了流星街的确是个和外面世界不太一样的地方,她也的确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因为她不认识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   因着不想拖后腿的缘故,她每天都勤加锻炼体能,因为身体的底子不错,每天跑个二十公里没有什么问题,窝金在的时候她总是和他练习(?)肉搏,不过这也许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窝金是在好心做她的陪练,因为窝金的确是很认真地进行格斗,他会打到她躺在地上不动为止,一开始她其实是被打死过几次的,只不过复生的速度相当之快,看起来就像是被打倒又站起来一样。   久而久之,她的肉搏技巧和速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并且抗击打能力得到了提高,再也没有被打死过。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一次她跟窝金因为争执一盒过期牛奶开始练习时,库洛洛恰巧在场,在她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揍得跟个猪头一样快咽气时,库洛洛对窝金说了句要循序渐进,后来窝金对她进行指导时才没那么凶残。   转眼大半个月都过去了,除了日常都吃不饱,并且只能吃到过期变质的食物之外没什么太大的事,这么多天她也没再死过一次。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跟库洛洛多说了几句话外之后她并没有跟他有什么交流。库洛洛似乎在这群少年中起着比较核心的作用,至少他说话大家都愿意听听,也没人会跟他起争执。   库洛洛再一次关心她时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某次她跟窝金肉搏,并且抢走了窝金的牛奶。   在一旁看书的库洛洛忽然问了包办她一切事宜的侠客:“怎么还没开发出念?”   “路西还小啊。”侠客打着游戏搪塞道。   “她跟你一样大。侠客,用发让她学会念。”库洛洛漠视了侠客的理由,“她的身体很好,应该不会死,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但是会疼的啊。要重新活过来是很痛苦的。”侠客无奈地说。   “你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库洛洛淡漠地看着在一旁面无表情喝牛奶的路西菲尔,“这样不好。”   于是最后侠客还是通过某种方式强制她习得了念。   库洛洛让她做了水见式。   不出他们所料,她是强化系的。   “这说明你适合战斗,路西。”库洛洛对她说,“这样很好,与你不死的能力相得益彰,以后侠客会指导你基本的修行,习得念后,你变强的速度会很快。”   虽然在开发念的过程中因为没有及时学会缠收住生命能量的流失而死了一次,但对于能变强这点她还是非常满意的,也就没有表现出戾气爆表的样子。   库洛洛向她伸出手,他的手上躺着一枚美丽的蓝色宝石,泛着淡淡的冰蓝色光辉。   “这是之前抢到的液态矿石,据说世上仅此一块,路西,交给你保管吧。”   “可是我觉得我没有能力保管好它。”她有些诧异。   “藏在你的心里。”他牵过她的手,把液态矿石放到她手上,“埋在你的心脏里,就不会被任何人找到。而且,它有助于你的念力修行。”   在旁边和信长玩扑克接龙的窝金忽然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大声咳嗽起来。   路西菲尔本来不是很愿意配合,毕竟把这块还不小的东西放在心脏包膜的下面,实在有些难受,就算她不会死,也不适合用来存放东西。不过既然有助于自己变强,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她很开心的拿了宝石去找玛奇帮助她完成把宝石深埋心底的任务去了。   一切都是为了变强,再怎么吃苦也无所谓。   ? ☆、出流星街(四) ?  窝金拍着路西菲尔的房门轰隆隆的响,他大声嚷嚷:“出来!不跑完五十公里别回来!”   要是平时她肯定已经跳下楼跟窝金一起锻炼身体了,但是今日的她缩着身体躲在床脚边,十分颓然。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了强者之路上,但今天早晨一如既往地醒来伸懒腰时,她看到手上沾满鲜血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跟她隔着一个帘子的侠客被窝金吵醒了,他疑惑地问她为什么还不出去。   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身体的内出血让她感到生理十分不适,这种情况下实力也是要大打折扣的,这是弱点,要怎么消除弱点,难道要把子宫取出来吗,取出来也没用。生理期的到来提醒了她身为女性在力量上的天生弱势,论后续发展,她在力量上不及窝金,只是敏捷度比较高才弥补了其与窝金的差距,在速度上她有一个阶段能够接近飞坦,但现在飞坦的速度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她与他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同为女性的派克若妲并不是战斗型选手,玛奇虽然是武斗派但也不依靠力量与速度,毕竟玛奇是变化系的,但是强化系的自己除了不断强化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其他路径变强,而女性在身体素质和潜力上都是落后于男性的。   真羡慕窝金的身体啊。   侠客拉开隔绝两人的床的帘子,机智如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后悔自己过来查看她的状态,毕竟身为同龄的少年他对这种事情完全苦手。   “侠客。”那双浅红色的眼眸抬起来,冰冷而淡漠地看着他。阳光从顶窗里投射进来,落在穿着单薄衣衫,依靠在墙边的少女身上,浅白色的头发泛着淡蓝的微光,她的面庞犹如神话中的春之女神,绽放着无限生机,娇嫩而艳丽。   如果神迹时代真的存在,那么春之女神大约就是这幅模样了。   路西菲尔的声音十分干涩:“我变弱了,你会保护我吗。”   “这种事不会让你变弱的,但是可能不会再长高了。”   “我不想做弱者,因为我尝过绝望的滋味。但是如果我无论怎样努力也没办法变得足够强大的话,我希望侠客能够帮助我。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要是当时有那样一个人,我相信那个人会来救我的话,我就会有希望,就不会那么绝望了。”她的眼神仿佛无机质般,映不出任何情绪,“如果我被人囚禁了,侠客会来救我吗。”   因为她是在寻求承诺,所以他也得考虑一下这事情的可行性,毕竟他不想骗她。   “我希望侠客来救我。”那双没有神采的浅绯色眼眸中,艳丽的瞳仁诉说着强烈的诉求,她抱紧了身体,“如果侠客也不救我的话,那么我会很绝望。就那样绝望下去的话,到时候我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侠客的神色沉冷,碧绿色的眼眸失去了一贯的笑意,阴翳爬上了他的眼眸,他略带阴沉地看着这位美丽如春神的少女,沉默着。   大约是得不到答案的。路西菲尔决定自己去抢一些卫生巾解决了当下的问题再说。   “你怎么流血了?!”门外的窝金看到她大惊小怪道。   “两年前我被你揍时流的血都能汇成大河了!”她大声说着,大步流星地走下了楼,看到玛奇正站在窗前。她想问玛奇有没有卫生巾却转头看到飞坦和库洛洛并肩坐在一起,真是可怕的场景,飞坦竟然能这么安静。   此刻飞坦的视线正落在她腿上的血迹上,狭长的金色眼眸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色。   他难道是很羡慕我。路西菲尔瞪着他有些不快的想。   库洛洛也很含蓄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突然就矮了一截。   “你们有没有卫生巾!”她凶狠地瞪着他们,原本是要放两句狠话的,但一不留神却是说出了原本要问玛奇的话。   飞坦的神色一滞,随后呈现出了要跟她决战到天明的寒意。   库洛洛装作一开始就没看到她更没听到她说话的样子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地图。   她决定还是自己出去抢比较好,毕竟一直流着血也不是办法,而且这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甚至让她感到十分不堪。   ……   …   一年的时间足够她成长到能够与窝金在动真格的打斗中不分上下,在刻苦这方面她的毅力足够强大,因为她深知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够保护自己。   她的速度与力量日益增长,同时同伴的人数变得多起来,她排不上前三,但也不算最差。   又过去一年之后,在没有经历死亡的状态下她持续地长高了十公分,已经超过飞坦一大截,容貌也出现了质的飞越,不再是小孩子的漂亮,而是真正的美丽,但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本身是个不折不扣的强化系,她只追求力量的强大,所以穿着玛奇不要了的短打和服,套着窝金不要了的皮草外套,自然不会有人太过在意她的外貌。   窝金甚至觉得她就是他的双胞胎姐妹,他觉得他们长得太像了,听到窝金这样说时,路西菲尔正往嘴里倒着被玛奇熬得浆糊一般的麦粥,她冷冷地看了窝金一眼,表示赞同。   “窝金,好孩子。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脑子不太够用,没想到眼神也不怎么好哈哈哈……”信长忍不住大笑起来。   “路西也觉得窝金和自己很像的,对不对?”侠客很是善解人意地看着路西菲尔。   她咽下那口麦粥,对侠客点头。信长瞪着她,下巴都快掉下了。   “看吧,只有我懂路西。”侠客看着她,碧色的眼眸盛满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麦粥。   两年的时间里,侠客教导她关于念的一切,也教她学会使用通用文字,她的近身战技巧都是通过窝金习得,但念的修行一直是由侠客指导。   如果全世界的人类都该死的话,侠客一定是例外。   窝金虽然也不错,毕竟他把嫌小的皮草外套给她让她觉得冬天不那么冷,但是窝金杀了她好多次。对于杀死过她的人,即便她不会去杀他们,也是绝对无法产生好感的。   两年之后的现在,她的心灵已经平静了很多,不会有那种要杀死全人类的想法,因为现在她又慢慢适应了作为一个人类而存在。毕竟在这个有念的世界里,每一个念能力者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她这样的并不算太奇怪。   “我也最喜欢侠客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侠客,丝毫不顾忌有他人在场。   “真是让人感觉不到你的情绪啊……”信长叹息。   “所以面无表情就是很高兴的意思。”侠客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他这么懂她。   “面瘫。”飞坦嘀咕道,他已经消灭完了盘中的食物,从桌旁开溜前诋毁了她一句。   “矮子。”路西菲尔一拍桌子,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飞快地追出门外,外面传来动静很大的打斗声。   窝金和信长就这次谁会赢开始了激烈的嘴炮兼打赌,一时之间,外面激烈的碰撞声和里面的嘈杂声让人觉得十分头痛。   这时,一直坐在他们中间默默地咽下不知道是玛奇亲手做的还是她从哪个黑暗料理界大厨那抢来的麦粥的库洛洛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玛奇如临大敌地看着他的举动,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粥太难喝了,的确很难喝就是了,只有窝金和路西菲尔那种根本没有味觉的人才能全部吃下去。   窝金和信长也静默了下来,他们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吵。   大家都不忍心听到库洛洛叹气,于是就都安静了下来。库洛洛就是这样让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妥协。   就连在外面的飞坦似乎也听到了内心的召唤,扔下了路西菲尔安静地回到了屋里。   其实库洛洛只是觉得饭真的不好吃,所以他决定到屋外透透气。   路西菲尔楞楞地站在屋外,看到库洛洛走出来后,她立刻跟上他:“我跟着你,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于是她就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米的距离,黑色幽灵站在他与她之间一米的地方。   保持心灵平静的好处就是,即便黑色幽灵很接近这些念能力者,他们也无法感知到那个巨大异形的存在了。   天上飘着灰色的雪花,不过对于念能力者而言这不是出门的阻碍。   “库洛洛,液钛矿石还在我这里,如果你要送给谁的话,你告诉我,我代你去送吧。是不是把这个给元老会的某个人,行个贿什么的我们就可以离开流星街了?”   “眼下没什么太大的阻碍,不过还是想全员集合之后再离开。幻影旅团的人数是十三人,现在八号的位置没有人,如果是现在的你,我们愿意让你加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库洛洛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为了你好,这样你才真正成为我们的同伴。”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好,没问题。不需要考虑的事。”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库洛洛看着她的脸。   她抬起头看看天:“回去吧,团长。别太晚了,我不想在路上打架。”   但他有些踌躇的样子。   “你有什么吩咐吗。”路西菲尔看着他。   “没什么,回去吧,路西。”他转过身去,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即便是在灰蒙蒙的流星街,月色依旧很美。   ? ☆、间章 ?  间章——梦   一只手挑开了纱制的幕帘,雪一样白皙的手。   帘幕后是一个姿态端庄的少女,她穿着白银为饰的黑色衣服,领口与袖口处装饰着蛇状的花纹,她有一头淡白的头发,鲜红的双眸中带着咄咄逼人的愉快,叶片状的翡翠绿耳坠在她的右耳边轻轻摇晃。   她端坐于神台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视人间的国王。   “你怎可假借主神之名接受供奉,区区凡人,竟敢制造神迹,骗取信仰之力!”   那个年轻的国王,有着与她同样的白色,淡金色的眼睛写满正直,他的面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清丽动人,多么耿直而可爱的凡人啊。   他是克里特的国王,神王宙斯与欧罗巴的孩子。   高台上的少女冒充十二主神之一的春之女神贝瑟芬尼接受了凡间的信仰之力,那少女只一味贪婪索取,汲取过分的信仰之力会使得信徒身体虚弱甚而死亡!   “呵呵。”她愉快地笑了,“贝瑟芬尼……我用她的名字也是她的荣幸了。”   “春神乃是众神之王与大地女神之女!你这狂妄的丫头!”年轻人指着她,气得手指颤抖。   少女呵呵了一声,她从数十丈高的祭祀台上跳下,轻盈如一片树叶般落在了年轻的克里特之王面前,她凑近他的耳边,近乎无声地说出了一长串古神语的字符——   虽然身为人类,没有神格,但身为神王之子的克里特国王也明了那一长串音节的意义——   真名!   凡人所知晓的神的名讳,诸如神王宙斯,春神贝瑟芬尼,其实只是诸神为了方便接受信仰而取的别名。   神的神格越高,其真名就越长,但真名只有自己能够知晓,决不可告诉别人,因为一旦被别人知晓真名,就等于将性命放于别人手中。   他立刻捂住少女的嘴,阻止她将真名完全道出,真名本身蕴含着力量,并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我是父神最后的孩子,你可以叫我——帕西厄菲。”右耳边的翡翠绿坠子晃了晃,她用一双愉快的鲜红色眼眸看着他,“父神要我做你的妻子,所以我才来到了克里特呀,米诺斯。”   ? ☆、出流星街(五) ?  窗外的雨水反复冲刷着灰蒙蒙的窗棂,倾盆的大雨对于流星街的住民来说是自然最美好的恩赐,因着没有食物可以活四十天,没有水能活过一周就不错了。   路西菲尔和窝金奉他们的团长之命扛着所有能装水的容器来来回回,在屋外收集雨水。一般遇到这种不费脑子的力气活,旅团里的强化系们总是首当其冲。   室内的蜘蛛们三三俩俩地在一起,团长则坐在中央的沙发上,他面前一如既往地点着一支白色的蜡烛,他依旧在很认真地看书,这几年来他说话的时间越发有限。   雨停了,窝金和路西菲尔也回到了屋里。   库洛洛合上手中的书,示意路西菲尔到他面前,他用手指剖开她的胸腔,从她的心脏下面拽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冰蓝色宝石。   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液钛矿石,他手中的这枚正是世上唯一成型的液钛矿石。   路西菲尔默默蹭到玛奇身边,她沉默地注视着玛奇,直到玛奇三两下帮她缝合好胸前东非大裂谷般不断滴着温热鲜血的口子后她才蹭回了侠客边上。   “路西。”库洛洛点了她的名,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才慢斯条理地说,“不出我所料,你长成了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丽。”   这几年,只要她出现在外面,别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好可怕啊肯定活不长了的惊恐神色,虽然旅团的小伙伴们偶尔见面时会说哎呀路西几个月不见又美了啊这样的漂亮话,但实在不好界定这是不是真话。   库洛洛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玛奇看着液钛矿石,她的眉头微蹙,然后她仿佛忽然get到了什么震惊地看着团长。   “液态矿石只有一例吧。”她喃喃说。   是啊,这是世界上唯一成型的液钛矿石,所以团长才如此爱惜它,以至于得到了这么久也没有丢掉——   问题是既然这唯一的宝石在路西的心脏下面放了三年,那么团长上个月让她从长老议会的某个成员那里取回的长得一模一样的液钛矿石又是什么——   这两个中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从路西的胸腔里拿出来的那个,仔细看的话,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蔷薇——”派克的声音在玛奇的耳边低低响起。   对,从路西心脏里拿出来的并不是液钛矿石,而是极其微型的蔷薇,虽不抵传说中可以让半个国家蒸发的“贫者之蔷薇”(微型蔷薇的伤害范围被精准地控制在半径两米以内),但团长五年前从卡金帝国的某个王子那里得到的迷你蔷薇也有着可以杀死任何强大念能力者的杀伤力。   玛奇知道团长在三年前与长老议会的某个长老达成了共识,然后根据某个预言,捡到了如今是八号团员的路西菲尔,但是团长一直把蔷薇放在路西菲尔的心脏里——   其实并没有真的把她当成团员吗?   “路西,现在要拜托你做一件事。”库洛洛回收了蔷薇之后对这位八号团员说,“请你把液钛矿石送给长老议会的一位长老,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流星街了。”   他把那枚透着诡异绿色,几乎跟液钛矿石媲美的蔷薇重新放到路西菲尔手里——   他看着少女的淡红色眼眸,她如同人偶般面无表情——   “能做到吗?路西。”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察觉到某种微妙的抵触。   包裹在路西菲尔身周的暗红色的念,对这件事有着本能的抵触——   潜意识里能够感觉到危险吗?   不过没关系,路西,你是不死的。   “路西,你是不会死的。”仿佛安慰般的,将蔷薇放到她手上的同时,他回握了她的手,“完成这件事,你可以不受任何约束——”   ……   …   “飞坦,你赶在路西前面递个口信,告诉那位‘贝瑟芬妮将亲自拜访’。”   在路西菲尔离开之后,估摸了一下时间,库洛洛对飞坦说。   “OK。”飞坦拉上面罩,飞快地跳出窗外。   “西方古老部族的传说里,春之女神贝瑟芬妮是神王与大地女神之女,她被冥王从大地女神身边抢走成为冥后,之后大地女神来到冥界向冥王索要女儿,最后约定贝瑟芬妮六个月回到大地,六个月留在冥府,所以贝瑟芬妮既是预示新生与复苏的春神,也是掌控死亡的死神。”库洛洛打开手边的一本古书,慢悠悠地说,“两年前,有人得到预言——不死的贝瑟芬尼将要降临于群星坠落之地。”   ……   …   “美丽的贝瑟芬妮,谢谢你送来的宝石。你跟那群孩子相处愉快吗?几年前他们还是一群只会扔砖头的吵闹孩子,真是怀念他们脸上的笑容啊,但我想现在库洛洛应该不怎么会笑了。”   路西菲尔静默地看着被阴影完美遮盖的身体,似乎是男性,他应该是长老议会的某个成员,虽然声音很衰老,念量却是惊人的大,他的念制造出了直径二百米左右的圆,完美地覆盖了他们所处的建筑物,可怕的是他能一直维持着这样大范围的圆。   这样看来完全没有动手的余地,对方不是她能解决的对象。   “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他,他会变的。”那个低沉而衰老的声音又从黑暗中响了起来,“你有着神一般的耀目容颜,就如同那个小女孩的预言所说一般——继承神之血的贝瑟芬妮于群星坠落之地重生,她会成为蜘蛛的十二足之一,届时将魔王的曲谱交给冥后吧,这样便能得到魔王的赐福。”   他瑟缩着伸出手,那并不是人类的手,其表皮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鳞片,其形状甚是可怖,令人作呕:“我的丑陋与你的美丽真是绝妙的反差,但容貌毕竟是无用的异逝之物……虽然你的美丽是超越了凡俗的……”   “但我已经不是年轻人,再美丽的事物也无法诱惑我,所以流淌着不死之血的你,为我完整地奏响魔王的曲谱吧。”那双可怖的手将一卷泛黄的乐谱放到她手上,“我只听过其中的两个篇章,虽然念力足够强大却也无法抵抗它的侵蚀,使得我的身体破败变成这幅可怕的样子。但我也是依靠着这两个篇章,与魔王进行了交易,才取得如今的地位……唉,虽然人类无法避免死亡,但意志可以得到延续,美丽的贝瑟芬尼——感谢你的到来,能够使我圆满我的使命——我们对于我们的出生地总是抱着傻气的执着——不管如何,都要尽可能地可笑地‘守护’流星街啊……”   完全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路西菲尔只有保持沉默。   她的到来与拜访,对于他所说的“守护”流星街来说又有何干?   对方指着墙边摆放着的四种乐器:“黑暗奏鸣曲是独奏曲,由四段组成,分别由钢琴、小提琴、长笛、竖琴演奏,因为是魔王的曲子,所以人类演奏时会发生可怕的灾难。”   “那就开始吧。”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她感到很不安。   但是,还是照做吧……为了能够自由地离开流星街,待她羽翼渐丰,她其实并不愿意从事旅团的工作,也并没有拥簇团长的想法,一开始就是被半胁迫地跟着他们走而已。   路西菲尔将乐谱架在钢琴前面,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这传说中的奏鸣曲。   ……   …   这是一片没有边际的荒芜,空旷而广阔,令人真切地感受到时空的深远,心生畏惧。   在这荒芜之上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神殿残骸,一条浑身缠绕着黑色光芒的巨龙盘旋在神殿上方。   龙的体型十分庞大,大小是四分之一的月球,它的体态臃肿,鳞片也有些许脱落,似乎年岁不小的样子。   它睁着惺忪的睡眼,那眼神越发显得它老态龙钟。   它向四周眺望了许久,终于发现自己下方的一个黑点。它一甩尾巴,将那个渺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点用尾巴带到自己眼前。   是个姿容秀美的人类少年。   “唔……”老龙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久违了,永恒与时光之龙。”少年负手立在老龙的尾巴上,他微笑着,一如几十年前第一次站在这里一般与永恒与时光之龙对视。   “幸运的人类,找到了第二个奏者了吗。”永恒与时光之龙将那张过分庞大的脸凑近了少年,“这次你想要什么?又要向我付出什么?”   “当我慢慢老去时,才明白我曾经执著追求的东西毫无意义,所以请你带我去妻子那里。”   “妻子,上次叫醒我的奏者么。当时应该被我吃了吧,连骨头都不剩,现在只要吃了你便可达成你的愿望,让你们重逢了。”   “是么,就那样做吧。”少年轻轻抚摸着老龙脸上的鳞片,“能再见到你真好。我们为您奉上了神格作为祭品——即是这位奏者,所以——请让即将降临于流星街的‘门’消失——”   永恒与时光之龙舔了舔它的龙牙:“这种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如果真的奉上了神格作为祭品——”   它将爪子向虚空抓去……   老龙的脸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唔……”   ……   …   弹奏完黑暗奏鸣曲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明明是拥有那么强大的念的人,一瞬间就消失了。   路西菲尔卷起曲谱放到口袋里。   那一瞬间感到虚空中有什么东西抓向了自己,恐怖的不知来自何处的压力一瞬而过,紧接着血液争先恐后地从身体内部渗出,一瞬间她就仿佛沐浴着鲜血般成了个血人。   “暗黑大陆的……啊啊啊啊啊啊啊……诅咒你……丫头……”虚空中传来带着痛苦的低声呢喃。   瞬间,滔天的大火从天而降,席卷了整栋建筑,被催长了的火势着了魔般地蔓延了几十公里,熊熊大火照亮整个夜空,将皎洁的白月映成血月。   路西菲尔拖着不断流血的身体爬到窗边,从楼上跳了下去。没有任何伤口,却血流成河,没办法止住,用念也不行。她试着捅死自己,活过来后依旧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实在没办法拖着这副不断渗血的身体快速移动,她气息奄奄地在大火之中躲避着火焰前行……这并不是普通的火,之前脚踝上被火舔舐到的肌肤都变成了焦黑的鳞片状,即使死过一次也没有恢复。   血液的流失到了极限,她感到视线变得模糊,将那卷黑暗奏鸣曲的曲谱往怀里揣得更深了些,她用剪刀不断地扎着自己的心脏前进,死了很快复苏,流失的血液回到身体再迅速渗出,如此反复着前进……   “为什么不要我帮忙……”巨大的黑色幽灵矗立在她面前,发出混沌的声音。   路西菲尔将剪刀又一次扎进一次心脏,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心脏被刺穿的痛感和全身血流如注的失血感让她的痛苦达到了极致。   黑色幽灵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浓雾笼罩了她的周身,隔绝了外界的伤害。   血液随着死去而干涸,随着复活而回到身体,这样迅速渗出,又一下子充满,如此循环往复,仿佛浑身都是刀口般疼痛,但却一个伤口都没有。   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每一根神经都因疼痛而绷紧,快断了,将插.在胸口的剪刀用力向下按,又一次发出刺穿心脏的恶心声音,再一次复活,但意识立刻模糊,已经到极限了。   睡过去是不行的,她索性用剪刀剖开了腹腔,将每个脏器都戳烂了一遍。快要扯断神经的疼痛让她无比清醒,生理上的绝对疼痛让她的眼中饱含泪水。   她知道旅团会来找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见,她只有不断往外走。   最先看到她的是飞坦,飞坦抓着她以极快的速度三步两步掠过了一片大火,把她扔到了侠客怀里。   侠客用手背拭去她脸上的鲜血,但却越拭越多。   “啊啊啊啊啊啊!”路西菲尔发出一阵惨烈的哀嚎,绯红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似乎痛苦无比,她发出近乎嚎叫般地痛呼,“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色幽灵不在她身边了,感知不到,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同时生命能量正从身体内流失。   伴随着死不瞑目的挣扎,死亡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降临了——   ? ☆、间章 ?  因为战神刚刚出生,所以海皇与冥王都得回到奥林帕斯庆贺他们最小的弟弟神王生下了智慧与战争之神,当然更重要的是神王非常想念两位兄长,想问问他们最近的情况,有没有勾搭女仙女妖和凡人,有没有再生下会被伊利亚特或是荷马史诗记载的半神,惹得后世凡人嘲笑,更重要的是两位有没有背着他结盟想了些把他从神王位置上拉下来的馊主意。   作为海皇的亲侄子,阿波罗赶着他的太阳车亲自去海里接波塞冬上奥林帕斯,他考虑找个凡人女祭司好好询问一番凡间的情形,顺便摸个小手,来一段浪漫的邂逅什么的,可能是神王播种卖力的缘故,大地上的半神数目不少,如今混入诸神血脉的人类也不少,混血的后代往往美貌尤甚,比如说神王和凡人的女儿海伦,三岁时就美得让诸神心惊胆战。   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猫爪子在饶他,阿波罗拐了个弯去了特洛伊神殿,想去见见如今是神庙祭司的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让她给自己做个预言,顺便以他神祗的美貌倾倒公主。   不妙的是阿波罗一落地便见到个长得人模人样的俊俏青年,海皇很是淫.荡地笑看着他。   “你父神又生了一个,此刻身子正虚得很呢。”波塞冬拎着金发少年的后领把他扔上了车,“你打着找我的名号在人间乱跑,阿尔忒弥斯说要一箭射穿你的心脏,看看你心是什么颜色呢。”   “她更年期到了,我理解。”阿波罗诅咒妹妹。   “宙斯发现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时吓得脸都白了。你得赶紧慰问慰问。”   “啊,二叔!”阿波罗惨叫,“不会真是个儿子吧。”   “放心,要真是儿子的话,你父神准灭了他。”   因为地母盖亚预言说第三代神王宙斯下一个出生的儿子将推翻他成为第四代神王,宙斯从此清心寡欲,不敢再有生育,却没想自个也能独自怀上孩子,他劈开脑袋,生出了战争与智慧之神,其天资之高令人心悸,生来便有神王三分之二的神力,诸神之中无人能敌,但总算不是男的,算是令神王放下心来,神王为她取名为雅典娜。   只是生完一个,神王肚子又疼了起来,这一回生出的却是个血肉模糊且没有神性的凡人,身上似乎还附带有某种暗黑力量的诅咒,除却身上流淌着的血液能够证明她是由神王孕育而出的外,她一点神格都没有,与凡人无异。   但无论天资多么糟糕,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其并未经过女人子宫的孕育,而是全凭自己所生,神王抚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很对她不起,她身上带有诅咒想必也是因自己出生起就被上一代神王囚禁在时空之牢的缘故,总之是自己生的就没有嫌弃的道理,不仅自己不能嫌弃,别人也不能瞧不起。   把这生下来就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孩子救回来之后,诸神也不得不承认这必然是神王之子,虽然长着不吉利的白发红眼,但也的确继承了神祗的美丽容颜,仔细看的话还是很像俊美无匹的神王的,其没有神性可能是因为在神王怀孕期间所有的神性与美德都被先出生的雅典娜抢夺走了吧。   这孩子既没神性也没美德,被神王用他伟大的神力救活后,她眼睛一睁就立刻开启地图炮式的无差别攻击模式,把神殿给砸得乱七八糟。   神王觉得这孩子极像少年时期骤然从时空之牢中越狱获得自由后四处报社的自己,再加上她有着如此孱弱与凡人无异的身体,于是神王决定把她教导好。   神王带着她来到冥界的忘川勒特,用冥河之水浇铸她的身体,因着冥河水能消磨神的神性,也能洗去这具身体上的诅咒之力,神王说:“你是希望有着柔弱一些的身体还是强壮一些的身体呢。”   白发的少女想了想,画了一张图,图上是一个穿着皮草外套的很是强壮粗犷的男人。   “天哪。”神王惊呼,“你这孩子的审美真是可怕。”   神王虽是种马,但也是依靠自己的脸迷住了无数神界人间美女的男人,他无法忍受自己孕育出的孩子拥有可怕的美学造诣。   “这必然是你的灵魂未被忘川之水洗净所存留的记忆,然而你对这样的男子印象深刻,真是可怕。难道吾之子是喜爱这样的男子吗。”神王很是担忧地看着少女绯红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是淡漠,没什么情绪变化。   “倒不是特别喜欢他,只是觉得这种身体很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神王说。   “天哪。”神王捂脸,“吾之子的口味竟是这般重,喜欢如此激烈的么。”   “不行吗。我想要这样的身体。”   “绝不能让你变成这副样子啊!”   “好吧。”   “你要知道,这世间的男人都是不靠谱之物,千万不可将心交付于他们。你对这男子念念不忘,最后会下场凄惨的。”   “啊。”她无表情地看着神王的双眼,觉得他理解错了。她虽然很喜欢窝金,但怎么看窝金也不会让她下场凄惨。   “吾虽为神王,在男女之事上却也十分不堪。你要知道,越是美貌睿智的男人就越可怕。”   “窝金是可怕的。”她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画纸上的有着她所憧憬外形的男子,手一松,画纸随着忘川流走,那画面着实带着几分凄美。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神王指着天空发誓,“我向奥林帕斯发誓。”   “我喜欢侠客。”她的大脑尚有几分混沌,只有跟随着神王的时候被神性的温暖包围,愿意多说几句话。   神王严肃地握着她柔弱的肩膀摇晃:“喜欢这种词不可乱说,要得到一个男人就不能暴露出你的想法,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能主动,这样会被践踏尊严至死的。”   “可我不想得到他。”   “因为你的身体并非神灵,灵魂也来自另一个位面,能够停留在这里的时间有限,所以吾便对你长话短说。你的身体经过忘川洗涤去了黑暗力量诅咒的同时也相当脆弱,不能够承受太大的伤害,诸神和凡人一样都会死,何况你并无神性,与凡人无异。”神王将一团黑色的雾慢慢塞进她的身体,“这是与你相伴而生的物质,虽然不知为何物,但似乎一直在保护你,所以让它依旧陪伴你好了。强悍如诸神也会趋利避害,作为凡人的你更要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体。”   “我记住了,我正是太相信自己不会死亡,才会遭遇这样的教训。”当她真正知道自己面临死亡时才明白自己其实是多么怕死。   “还有,要远离男人。以我为例,我跟任何女人在一起时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快乐。第一任妻子不计较我被父神追杀与我在一起,她不再让我孤单,当时我很快乐,但当我发觉赫拉能够帮助我夺得奥林帕斯的神王之位时,我立刻就离弃了第一任妻子,只承认赫拉是神后,那时我身边并不缺少美女也小有权势,而我已经明白了力量的伟大与至高无上地位的美妙,那时只有神王之位给我快乐,现在我已经是众神之王,任何女人,再如何有个性再如何有美貌也抵不过我的追求,而我跟每一个人在一起时都是真心的,她们当然会被我打动,但转眼我却会追逐下一个目标,将其抛之脑后。吾子啊,我并不希望你成为肤浅的女子,被轻易打动。我对一个女子微笑是想要她能够给我带来十倍的笑容,我对她温柔必然是要她回报给我十倍的温柔甚至死心塌地,我赞美她的美丽时想法就更肤浅下流,这说明我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思想。而我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男人了,讲真,至少我坦率。”   “我想我不会以女子喜欢男子的心情喜欢一个人,这真是太麻烦了。”她面无表情地思考,看来得解释清楚,她所说的喜欢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何况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等她什么时候治疗好面瘫再说。   “你完全是由父亲所生,必然不会如同普通女子般容易受骗。也是因为你的意志纯洁坚定才能为吾的身体所接纳、孕育,最终诞生而非被吾的身体所吞噬。好了,今次的教导到此为止。你该回到来时的地方了,吾子!”神王将她一把推入忘川的湍急水流之中,“这是吾给你的第一课,即便是父神,也有可能会突然坑你一把,更何况其他不靠谱之人呢。”   杀了你!掉入充满神性之水的忘川之中时,她反射性地想。   尚未来得及有所行动,她便被湍急的河流直冲而下,被送回了来时的通道。   ? ☆、窟卢塔(一) ?  依旧是陡然撞入眼帘的血红落日,依旧是盘旋着发出不详叫声的秃鹫。   不和谐的是有人扒着她的衣服,大约想来个百分百利用,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能换其他东西,尸体也可以食用。   路西菲尔捏死了他,然后没什么感想地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黑色的浓雾萦绕在她指尖,IBM似乎是受伤很严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不过总算是获得了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后终于可以陷入无组织无纪律的状态了。   她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一声,从尸体上切下几块肉打包带走,一转身却看到了一张低气压的脸,她吓得手一抖,打包的肉块都掉到了地上。   飞坦一如既往的一脸不爽,冷酷地看着似乎很有些怡然自得的她。   沉默只是一瞬,她手上的剪刀立刻和飞坦的伞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飞坦瞪着她,不爽地嘲笑她:“你要造反么。”   “对不起,我还以为是跟这家伙一伙的。”虽然勉强可以和飞坦打个你死我活,但考虑到现在她的身体可能已经不能承受死亡,还是别那么拼命了。   路西从善如流地收回凶器,表示自己只是没看清。   “团长让我们全员集合,这一回的目标是窟卢塔族。”飞坦对她依旧活得好好的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仿佛只是来通知她要团队活动一样地宣布。   因为并不想一到这里就干活,她的脚步格外沉重,但走得再慢她也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对于七大美色的火红眼,她并没有任何兴趣。   据飞坦说自从他们上次烧了四分之一个流星街后旅团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流星街,在团员分散开来在外面自由活动、作奸犯科了几个月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回到家乡。   到的时候,团长已经一如既往地坐在屋子中央看书了。   “团长。”飞坦一指路西,“这丫头果然在那里出现了,看来‘银河的祖母’不是骗子,早知道让她多做几个预言再杀她了。”   “路西,现在的你如果被杀还能活过来吗。”库洛洛连一丝丝见到已死之人的惊讶也没有,现在他看的那本书叫做《神之后裔——窟卢塔族的秘密》,似乎看得很是着迷,连视线都舍不得离开书本。   “我想应该不能了。”她感到十分惊悚,一来就这种问法让她感觉十分不好,上一次一路流着血和内脏的经历并不美好,难道他还要她重来一次。   “恩。”库洛洛看完了最后一页,他合上书,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   因为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感到毛骨悚然,她的脸上虽然保持一贯的淡漠,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如果下一秒他要杀了她试试看能不能复生时她要怎么做才能不会被他和飞坦给秒了的念头。   “你作出了很大的牺牲,这牺牲也源于我过于依赖你不死的能力而做出错误判断的缘故。路西,既然你现在也会死亡,我会考虑这一点的。”   “恩。”路西想问团长能不能退团,毕竟现在的她失去了无敌肉盾的作用,跟窝金的角色重复,而且还不如窝金强壮,她对旅团似乎没什么用了,但本能告诉她还是闭嘴比较好。   “你也可以找一个人杀了你,这样你就可以退出旅团让对方顶替你的位置。”库洛洛好心地补充了一下,“现在的你是可以被杀死的。”   “我自愿加入旅团,就算死我也是要作为团员死。”路西从善如流地表示。   直到全员集合她也没见到侠客。   “我让他先去做前期工作,收集情报。”库洛洛命令大伙儿一起出发,顺便对路西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她最喜欢也是最想见的侠客竟然不在。   结果他们不得不步行,因为现在任何交通工具都要实名制。晚上也只能在篝火堆旁露宿,因为任何酒店也都需要实名制。   窝金敞开了他的皮草,示意信长跟他一起睡,然后又友好地招呼他的亲姐妹路西过去。   “不要。”路西一脸冷漠地拒绝了他,窝金是可怕的男人,一定要远离他。   窝金立刻就被她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给伤害了。   大伙都挺尸一样地躺下了,只有勤奋好学的团长依旧在篝火堆旁看书,作为强盗头子,他的压力其实很大,要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智商在线,也要情商足够团结好性格迥异的各色团员,只好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也刻苦学习。   “你想到我这边?”库洛洛忽然问。   “不要。”   “我以为你一直看着我是这个意思。”他把书的封面往暗处移了移。   “没有。”她往玛奇身边一坐,她刚刚看的是库洛洛手里那本书的封面,似乎是叫做《干掉一切对手——教你如何???》什么的,后面几个字没看清,总之似乎不是有难度的书。   “玛奇,你有手机吗?”路西蹭着玛奇问。   “本来是抢了一个,但是……”因为前几天被莫名其妙的变态短信骚扰,每条短信都会加上一个很恶心的让人觉得对方的语调快飞上天的桃心图案,玛奇已经把手机给扔了。   “哦。”打算跟侠客发封邮件什么的报个平安,路西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他们肯定不用手机,至于团长,整天抱着古书古籍研究下一个要抢什么东西的人肯定也不会用手机。   “我带你去买。”似乎对之前害死她一事抱有歉意,库洛洛轻飘飘地来了句。   “团长穿的太奇怪了,还是算了。”看着他作为外套的白毛边黑大衣,路西觉得跟他出去抢东西或者买东西都会很丢脸,尤其是他的额头上还有刺青,为什么要把刺青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总之如果被正常人看见,会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吧。   库洛洛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缓了一会儿后他才慢悠悠地说:“路西,你看看你自己,你难道就正常了。”   她觉得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飞坦已经以目光放出大量杀意地看着她了。   “我……出去抢点食物。”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反正这种情况下最后受到伤害的都会是她。   最后团长还是跟她一起出去了,路过手机卖场时,她询问了一下团长是否知道侠客的手机邮件地址以提醒他给她买/偷/抢手机,可能是她的暗示太暗了,他压根忘了给她买/偷/抢手机的事,反而催促她赶紧搞来明天的干粮回去。   结果就变成了库洛洛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前面远远的走着,她抱着几箱小卖部送给她的速食面在后面艰难地行走。   带着他出来根本没有任何用,还会耽误正事。   “对了。”库洛洛忽然转过身,语气显得十分温和,“我帮你一起拿吧。”   “好吧。”她立刻扔了两箱食物给他。吓死她了,以为他又要含蓄地表示他知道她有什么想法,警告她老实点不然要你好看以让她的心灵蒙上阴影。   ? ☆、窟卢塔(二) ?  据说圣子弥赛亚在人间时遭受了不少苦难,在人间时弥赛亚有另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耶稣,他带领十二门徒为耶和华的信仰之光洒遍大地跋山涉水,在人间的每个角落传道他的信仰,直到他最后被钉在十字架上才结束其狂信者的一生。   耶稣在人间的最后一餐,餐桌上有十三人,后来人间就有了迷信的说法,一定要避免十三人一同用餐,因为最先离席的人会死。   流星街出生的人天生没有信仰,所以不迷信。最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跟别人一起用餐的必要,吃饭是争个你死我活的时间,不存在大伙安安静静坐一起文明用餐的情况。   他们早上也不需要刷牙和洗脸,太阳没出来就吃完了速食食品继续上路。现在是1994年4月1日,幻影旅团二十一岁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带着他的十二位团员走在可能是当年耶稣传道时走过的路上,他们依靠着常人没有的强大体力跟玩一样地走过了几百公里的路程,并且还在继续行走中。路上遇到的主动缠上来的不知死活的家伙们都被团员们轻松解决,撂倒在路边。   在他们的幼年期,人类的尸体或许是不错的营养,但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生长了,也就不需要这种卡路里超级高脂肪含量也高的不健康的食物了。   “真是浪费呢。”侠客已在半路上与他们会合,看着被窝金一拳砸倒的四五个尸体,有些遗憾地说。   “连窝金都已经长大了,我好欣慰。”信长抹着眼角,“只有在特别兴奋时才会咬上一口人肉。”   “怕浪费的人自己吃吧。”玛奇冷然道。   “除非快饿死了,谁会吃尸体!”窝金拒绝被信长嘲笑,流星街的物质虽然匮乏,但人的尸体从来都不是首选,毕竟任何生物在吃自己同类的身体时,本能上都是拒绝的,会觉得该种食物十分难吃。   “呵呵。”飞坦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冷笑。   自从路西再也不和窝金一起扒着皮草睡觉后,她也不跟窝金说一句话,而且更反常的是,她见到公认的她最喜欢的侠客之后竟然没有任何表现激动的样子,并且还说了“之前我说的话收回,我并不喜欢你”这种令人伤心的划清界限的话。   幸好只有侠客懂她,他只是点点头,抚摸她的头发说他依旧十分懂她。   “到手的时候觉得付出性命也无所谓,看多了就觉得不过是块石头了啊……希望火红眼能刷新一下我们对七大美色的期待。”内里透着碧色的冰蓝色宝石在初升的太阳下泛着不属于尘世的美丽光辉,任何人都会为它绝世的光彩而折服,但看得多了难免习以为常。侠客将液钛矿石扔回给玛奇。   自从上次路西菲尔把液钛矿石和黑暗奏鸣曲曲谱带出来后,团长将已经腻了想要丢掉的液钛矿石给了玛奇,因为玛奇表示很喜欢它,少女总是对美丽的东西有兴趣,流星街的少女也不例外。至于黑暗奏鸣曲,团长让侠客复印了无数份连同原本一起散了出去,如今再也不用担心它会失传于后世了。   玛奇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路西菲尔,因为路西也有一双绯红色的眼睛:“听说窟卢塔族人在生气时眼睛会变成红色。”   “眼见为实。如果还没有路西的眼睛有趣的话……”库洛洛想了一下,他的眼睛带着些许好奇看着路西的眼睛,仿佛是第一次认真观察她的眼睛,“那就算了。”   因为团长说的话中间有类似省略号的停顿,路西菲尔有一瞬间感到了本能上的危机感,她总感觉他要说的是“如果还没有路西的眼睛有趣,那就直接挖掉路西的眼睛吧”,她觉得还是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   “团长。”路西举手,“我要问问题。”   “恩。”   “既然生气时眼睛才变红,那么挖掉他们的眼睛是不是还会变回原来的颜色。”   “这个只有亲手做了才知道。”   “这么简单的活只需要一两个人就能完成了吧。杀掉一个窟卢塔族人,然后挖掉眼睛。”何必要全员集合。   “路西,我们要所有的火红眼。窟卢塔族人的战斗力普遍强悍,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对象。”   于是他们继续在可能是耶稣千年前传道的路上跋涉着,团长背后的逆十字似乎也在竭力印证这一点,呼应着某种因缘——不肯对耶稣下跪的路西菲尔最终堕天,以逆十字作为撒旦的符号。   是夜,他们又在篝火旁露宿,团长依旧在篝火旁捧着本书。   路西请求飞坦把自己的头发削短,飞坦长刀一挥把她及腰的长发削成了及肩的短发。   “飞坦。”她凑近了飞坦的脸,小声说。   “?”飞坦以眼神表示疑问。   “‘银河的祖母’预言了我没有死而且还会在上周出现在流星街吗?”   “恩。”   “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什么吗。”   “团长让我杀了她。”   “明明是挺有用的人。”   “我们不可能一直带着她,所以杀了她。”   “哦,这样。”   路西菲尔不再说话,慢慢移动到了派克和玛奇那边,拿出了白天路过书店时被赠送的一本福尔摩斯探案《血字的研究》默默翻了起来,第二章追溯了凶手的动机,数十年前,旅人跟五岁的女儿露西·费里尔在被秃鹫包围的荒漠里被路过的摩.门.教.徒所救,受到帮助的条件是加入摩.门.教……   完全不想看,杀一个人都需要这样多的动机来解释。   她合上书,默默看了侠客一眼,她的视线正好对上了他的碧绿色眼睛,他总是一副愉快的样子,阳光开朗毫无心理问题,却有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所以显得有点残酷。   她睡意全无,抓起一旁的皮草外套穿上。   “要去哪里?”玛奇问她。   “出去消食,吃太多了。”   “出去杀人么,记得太阳出来之前回来。”库洛洛的声音很淡漠。   “……”   清晨的太阳是淡金色的,蕴含着一日之初的无限希望,河畔的青草上沾着莹莹的露珠,只是死于日初前的人是见不到如此美好的景象了。   白发少女将双手放进清冷的河水里,水中渐次泛出猩红的污浊。   意识到有人慢慢靠近,她的脸上迅速覆盖了一层戾气。   “是我。”是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碧眼少年。   路西菲尔蹙眉,低头,继续洗涤胳膊上的血渍。   “路西果然长大了呢。”他叹息一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坐在河边,“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路西还是不够强大,所以只能靠杀掉弱者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她还是低蹙着眉,淡红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   “团长的那本书,却是越来越厚了。”   库洛洛的那本盗贼秘笈,比起几年前的厚度又厚了不少,以此可以推断他又收纳了多少念系不同的念能力。   她用力地擦拭着手臂上的污血:“只要团长够强,我就会乖乖地听话。”   “直到你慢慢变强,然后杀了我们吗。”侠客的笑容像晨光一样清澈,只是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冷意冰然。   “只要团长一直是强者,我就会一直服从他。”   “那么你放心吧,你与团长之间的差距是无法用努力来弥补的。”侠客轻快地说,“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场试试?”   “不要,团员之间不能动真格。”她谨遵团规。   “你的戾气很重,你以为团长看不出来?他避免跟你独处,所以路西也不要为了杀人而不择手段地接近他哦。”侠客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利用我们对你的退让。”   路西看着他如深海般深邃的眼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她的神色变得十分颓唐,她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跟一开始一样,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要警告我。但我宁愿去做了,然后承担后果也不想要事先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路西只要乖乖地听话就好了,因为你无法领会团长的意思,所以我得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团长没有杀死团员的理由,所以只要你不去招惹他就会相安无事的啊。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真心地追随团长呢。”   “侠客,我憎恨可以操纵我的一切,包括你。”她骤然抬起眼睛,那毫无人情味的冰冷的脸庞上笼罩着压抑许久的杀气,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向他的颈动脉割去,另一只手握拳凝聚了大量的念力砸向他的心脏,“我不需要任何人。”   然而侠客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看着她的脸。   于是即刻就能将他毙命的杀招停滞了,路西菲尔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一声:“我是不可能杀你的,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的想法。”侠客看着她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虽然能望进眼底,却无法看到内心,犹如一片深渊,有着炼狱般的鲜红颜色,“谁都不知道你的想法,我们只知道你的杀意,却无从知道你的愿望。”   “我说过我的愿望,但你怎么可能站在我这边保护我。既然谁都是不可靠的,这世上只需要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路西菲尔的语调很沉缓,她的成长离不开他们,所以她也学会了他们的语气神态。   “路西,我不可能保护你,因为我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证,不只是我,包括团长也是,我们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何时死去。”   “不,有人告诉我可以。”她眸子里的鲜红越发灼人,“只要你真的爱我,就可以。”   “谁告诉你的。”他若有所思,语气一沉,“不要相信别人,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不会有人伤害你,也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   “但是团长如果现在要我死,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团长很任性,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她的语调十分冷酷,“我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能够相信和依靠的只有自己。”   ? ☆、窟卢塔(三) ?  再次好好地教育了她一番后,侠客扔下她一个人走了。她在原地想了想,在她死不了时她很怕再度陷入之间被无尽杀戮的噩梦,那种任人鱼肉的无力感令她深切地体会到何为绝望,为了不再陷入那样的境地,跟随幻影旅团是无可奈何之事。在她得知自己也会死亡时就非常怕死了。没有人知道在她上一次带着曲谱一路走出火海时满溢而出的对死亡的恐畏,好不容易才可以在无尽的屠宰之中获得释放,连好好思考以后人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迎来死亡,那真是太遗憾了。再加上现在她已有了自保的能力,所以现在的幻影旅团已经不再是她的救命稻草。   死亡那扇大门一旦被推开,后面是什么?对此她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也是为何她会迎着冥河逆流而上,没有如同其他死去的灵魂一般被冥界大门后方那所神秘花园,被称为“爱丽希恩”的亡者乐园所吸引去往冥府的原因。   她解开自己衬衣的纽扣,把身体浸泡在清冽的溪水之中。双手所染的鲜血是从医院放满死人的停尸间中所沾上的,挑选身体尚温热的尸体,剖开身体,流出尚存温热的鲜血……   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就在她回忆这些天每夜的美好经历时,她的圆提醒了外人的入侵。   这下该杀人了,她愉快地抓过岸上的衣服裹住身体。   是一个有一双狭长眼睛的胖子,他的视线仿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般颇具哲理内涵地看着路西菲尔。   因为人一胖就会老个十到二十岁不等,所以路西菲尔目测他不到十四岁。   还是个小孩啊,这样的眼神真的好吗,仿佛对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一边冷淡地盯着他一边系上衣服的扣子。   对方也一直没什么特别表情地看着她。这是个很有个性的少年,路西菲尔这样想,算了,不杀他了。   互瞪了很久,这个很胖的少年微微露出一丝惊讶:“原来不是大哥,话说你的圆还不错,我一时竟以为是伊路米。”   “我怎么看也不是个男的吧。”她说,“不过你给了我信心,我并不想被当做女人。"   “不过……”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你不会要我负责吧……爷爷说过不能找长得太好看的女人,不仅会招惹麻烦,还很作。而且你看上去跟我大哥差不多大,我不喜欢年纪大的。本来爸爸就不太喜欢我了!”   “我的圆有五十米,有人经过肯定能知道的,你肯定什么也没看到,而且就算看到我也不要你负责,你不用担心。难道你也是妈妈和爷爷生的,所以你父亲讨厌你。”路西菲尔面无表情道。   “你才是妈妈和爷爷生的呢!”少年不爽地大吼,不过他的神色放松下来,“我叫糜稽,给你一张我大哥的名片吧,你告诉他是我介绍的,可以让他便宜点帮你杀个人。”   他又补充道:“我们家干的是杀人这一行当。”   路西接过他的名片:“好吧,谢谢你。如果你大哥够厉害,我倒是有个想要让他杀的人。”   “你是女的吧。” 糜稽又问。   “我哪里不像女的了。”她想了想,问他,“你大哥很厉害吗?”   “你去找他不就知道了。” 糜稽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觉得好累,下次绝对不出门了,还是待在家里舒服。爸爸总是强迫我做不喜欢做的事。如果你要联系我,我的邮件地址在名片背面。不过我能杀的人你应该也能杀。”   看到少年不想跟她废话的样子,她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决定迅速抢个手机跟糜稽的大哥联系一下。   是夜,幻影旅团终于抵达了窟卢塔族居住的地方,在附近安顿下来后路西火速地去了周边城镇,获赠了一个手机,附带老板还赠送了把比她那柄生锈的匕首好得多的刀,据说可以淬毒,是杀人的利器。   她一回来团长就关心了一下她,问她出去干什么了。   她立刻抽出那把刀坐到库洛洛对面开始磨刀:“这个刀很不错,磨好了,好杀人,杀完了,好挖眼睛。”   于是就这样蒙混过关。   她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借着跑步洗澡的名义跑到没有人的地方鬼鬼祟祟地掏出名片打电话,名片上写着同行七折,不知道他要多少钱,不过没关系,把团长给杀了,掉落的物品应该能卖不少钱,足够报偿了。   没想到这个号码竟然很忙,生意竟然好成这样么,或者是饥渴营销之类的手段?她拨了足有四五次,才拨通了,对方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年龄似乎并不大。   先是问了一些杀手的职业道德的事,然后问了对方杀人的报酬,对方说得看对象而定。   “等我完结了手里的事再来找您当面谈吧,我们的距离并不远,而且我得知道目标的具体情况才能决定要不要接这个任务。”   对方这样说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考虑到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路西菲尔感觉有点不靠谱,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只看年龄,毕竟团长也很年轻。   她收起手机感到轻松多了,跟在团长身边随时可能会死,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她愉快地回到临时基地,大伙儿都出去踩点了,只有团长还留在基地看书,侠客在他旁边对着台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敲打键盘。   "团长,我要做什么?"她很自觉地问。   库洛洛合上书,抬眼看着她:"走吧,跟我一起。"   她在分组行动时从来没跟团长一起过,不过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没机会跟他单独相处,对那本盗贼秘笈中的能力的了解也仅限于初次见面时的密室游鱼。   然后她跟着他去了商场,等着他换了衬衫西服三件套,打了领带,用绷带遮住了额头的希腊十字刺青。   她略感惊讶:"团长,我以为你很喜欢这个刺青。"   "路西,虽然它在我的脸上,但不一定就是我自己刻上去的,至于喜不喜欢,更是无从说起。"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真是,怎么看都像保险行业的啊。"   "我知道问题。"她说,按照之前世界的审美来说,可以改进的地方有好几处,那是区别于推销员和金融精英的关键。这个世界的正常审美应该差不多,当然团长自身的气质也很有问题,一眼望去就是出生较低,或者说是年龄太小的缘故。   领带的打法和西服的细节都很重要,她如此指导了他。   "那么,我离开几天,那边先交给侠客,你回去待在他身边就好。"库洛洛按照她的指导打好了领带,交待她回去好好听侠客的话。   "那怎么行,团长你一个人不安全。"路西言不由衷地说。   "回去吧,路西,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库洛洛很有耐心地说,但感觉得出来他现在觉得她比较碍眼。   "我走了,团长。"确信他是真的会离开好几天,路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眼前。   反正侠客不会很严格地管她出去做了什么,她决定先跟揍敌客家的杀手面谈各项事宜。   ? ☆、窟卢塔(四) ?  “就是长这样的,二十岁,性别男。”凭借照相机一般的画工把团长的样子画在纸上,路西菲尔把画纸递给揍敌客家族的杀手,那位叫做伊路米的看上去不怎么禁打的青年。   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她已经自动把他的实力归入到了在她之上的层次,至于跟团长比怎样就无法判断了,在她能力以上的层次她无法细分。因为她很怕死,也怕被折磨,所以自动练就了不用过招就知道对方实力如何的技能。   “那么,你知道对方的具体坐标吗。”对方点头,将画纸折起收好。   “今天中午他还在CBD的商业街,我想他不会走远,毕竟换了那样的衣服,肯定还在这座城市。”路西菲尔说。   “好,等我搜集了目标的情报再决定是否接受你的委托,雇主,但是前期情报搜集的工作也是需要费用的,你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将前期费用的百分之三十作为预付款打到我的卡上。”他拿出笔很快写了卡号给她,他的眼睛如同无机质的玻璃一般,只能单纯地反射光,他的脸上亦是与那双空洞无神的黑眸相称的木然表情。行动之间相当静默,除了主动说话外不会发出一丝声响,整个人都不像是行走于人间的活物。   “情报费用是三千万戒尼,那么七十二小时内打给你九百万就好了,是吧。”换位思考来说,让她自己去搜集团长的能力相关的情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光是看到那张脸她就反射性地胃疼想吐,三千万不是小数目,但是对象是团长的话,再怎么高的价格都合适。   伊路米轻轻颔首。   于是生意就这么谈成了,当下的难题是在七十二小时内找到九百万戒尼,而且不能闹出什么动静,省得被在同一城市的团长注意到。   回去跟侠客转达了一下团长的意思后,第二天一早她就出去找钱了,漫步在城市中心的商业街上,兼职一天的工作诸如发传单之类的根本不可行,至于红灯区的招聘广告,虽然来钱很快的样子但她真心不会去做。   经过一家新开张的看上去逼格很高的西餐馆时,她被门口的巨大广告吸引了注意,其一是因为图片上的大碗意面看上去营养充分又很好吃,其二是这个吃意面大赛的最高奖金是一千万戒尼。   这个十分可行,她立刻冲了进去要求参赛。   因为一千万戒尼的奖金的确很高,场内已经坐了接近三百个跟她一样的选手。不过这点问题不会难倒她的,她每天夜里都能吃掉几百公斤的东西。   既能吃饱也能还债,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于是在比赛开始后,原本可能带着些许惊羡之意看着她的人们迅速换了副表情,她吃面的频率几乎是两秒一碗,与她吃下去的东西相比她的体积的确很小……   最后主持人的表情惊惧交加,他带着那惊恐的表情让她先别吃了。   “那么我算是第一名了么。”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毋庸置疑,您肯定是获胜者。”主持人擦了擦汗,“请您到顶层包厢,有一位客人想见您。”   “是有钱人么。”她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立刻跟着侍者上了电梯,去到顶楼。侍从为她拉开包厢的门,在她进去后便关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要见她的是一个穿着十分考究的年轻人,有着浅白头发和淡金色的眼睛,他的五官十分柔和,中和了某种令人不快的黑暗气息,他坐在造价不菲的奇楠木制的圆桌后面,面前放着一瓶红酒,姿态随意而雍容,看上去至少是与她在之前世界时的阶层相同的人,可能地位还要高些。不知为何,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她就涌起了想要杀了他的想法,幸好理智尚能压制本能。虽可以确定从未见过此人,但这种内心的悸动实在令人不安。   “你很有钱么。”她想起此行目的,开门见山地问。   “既然缺钱到参加这种比赛,那么不妨协助我做一件事,轻松体面,而且报酬高。”他抬起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看着她,以一种微妙的居高临下的态度与她对话。   “什么样的事?”她走到桌前,跟他面对面地坐下,保持平等对话。   “唉?真是奇怪。”随着距离的接近,年轻人的脸色一变,他看着她的脸,眼睛微微眯起来,“我确定从没有见过你,但看着这张脸,真让人不愉快……”   我也想杀了你啊。这样想着,路西慢慢地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避免让金主太不适。   “总之,请你去隔壁的商场换件礼服,打扮得体一点,晚上六点我去商城楼下接你。你的任务就是陪我参加酒会……唉……”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他悲伤地叹息,然后扔给她一张黑色的卡,“一定要打扮得体,对得起你的脸,也别丢我的脸。”   “好。”她接过黑卡,忽然意识到这个人肯定是迫于压力才会找个人假冒他的女伴,考虑到要穿礼服的场合比较正式,肯定不是迫于长辈的压力,那么就是给其他人看。所以说是原本的女伴因为某种令他悲伤的原因放了他鸽子,所以他得找人撑面子,表示他不在意被甩……   真好,这种人傻钱多速来的男人。做好这件事的报酬估计会比吃意面大赛的报酬多得多。而且这种场合,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绝对会表现完美不丢脸。   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就领金主之命火速奔赴商场,开始选购礼服做发型。   考虑到按照个人喜好会把自己打扮得不太正常,礼服选择正常来说永不过时的露肩小黑裙,头发虽然已经剪短也可以勉强挽起,这样显得高雅一些,珠宝选择湛蓝不会出错,高跟鞋要选择尖头细跟……   按照标配收拾好也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毕竟做个发型也要一小时,收拾完了正好快六点了。她一路狂奔到商场大门口,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金主似乎还沉浸在被女人甩了的不太愉快的情绪之中,一路沉默着将车开到了当地的一间叫做丽思卡尔顿的五星级酒店。   到了目的地,金主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表情一扫之前的黯然,换上了副上位者固有的谦和中带点傲然的充满自信的神色,整个人都带着迷之光辉。他为路西菲尔拉开车门,示意她挽住自己的胳膊,然后递了邀请函给酒店的从者,两个人一起貌合神离地进了酒店大门。   因为金主带来的少女有着碾压级别的外貌,虽然看上去可能刚刚成年,但遇见人时会以恰到好处的角度颔首微笑,显得从容而又高贵,一路上有些原本可能是等着看路西的金主笑话的人看到金主带了个比原来那位还要强很多的替补来都十分惊讶。   “米诺斯?~”迎面走来的衣着灰色西服的男人,有着一双狭长的灰色眼睛,面容中带着几分冶丽,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略显妖异的外貌一般,带着慵懒的上扬语调,“带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呢?~”   他轻轻一拍金主的肩膀,看上去是十分热情在打招呼,但路西看得出来那随便一拍是能呼死普通人的。   “这是……”金主似乎想要礼貌地介绍她一下,但他没问过她名字,于是急中生智编了个名字,“帕西菲小姐。帕西菲,这位是西索先生。”   “真是复古的名字呢◆~”虽然对方的语气很热情,但那双淡灰色的眼眸十分淡漠地看着她。   路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对他颔首点头,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记凌厉的手刀向她极快地劈来!   默默地将对方划为绝对不可得罪的类型,她不着痕迹地往金主那边靠了一下,躲过了那记手刀攻击。   “呵呵?~无可挑剔呢?~‘’   身后传来的可怕轻笑声让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两个字,变态。   ? ☆、窟卢塔(五) ?  确信金主对自己恪尽职守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路西觉得她暂时不用为先期的三千万戒尼情报费担忧了。   忽然,她感到金主的身子一颤,她顺着金主的视线望去,那是个打扮极其冶丽的年轻女子,虽然妆容艳丽,却完全不会觉得过分,那女人有一头厚重如丝缎般的美丽黑发,颈间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祖母绿翡翠,艳色的唇际挂着残酷的笑意看着她可怜的金主。   难以遏制的苦涩之情溢满了胸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想要杀了她。   可怕的本能反应让路西不得不紧紧咬住牙关才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行动,最后她终于在自己面瘫的脸上再次挤出得体的笑容,看着那位可能是金主前任的气场不凡的女子。   那个女人有一双沉静的黑眸,带着猫一般灵巧又轻佻的神色,她慢慢走向大厅中央,步伐犹如跳华尔兹般优雅。   这个女人,显然是同类型中美到极致的类型。   难怪金主如此挫败,被这样的女人玩弄后所抛弃,大约是极打击自信的一件事。不过一般来说美人的爱好都比较特殊,虽然金主这种傻多速会招普罗大众喜欢,但有的人天生不走寻常路。   “长得帅又有钱,这不是你的错。”路西忽然产生了强烈地想要安慰金主的想法,“像你这种傻多速,以后能找到更好的。”   “你不懂,这得怪我……让她感到孤单,她才会爱上别人……”金主明显有些失神,他的视线还在追逐着那个女人。   “这女人好没眼光。吃惯了大餐,所以出去吃馊饭换胃口!”路西说,“你放心,日后她准后悔!”   路西决定等会结束后在半路上等着,悄悄干掉这个女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内心莫名其妙涌现的慈爱之情给吓到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揍敌客家的杀手发来的邮件。   “雇主,我在丽思酒店七楼大厅的阳台,目标刚刚进入酒店。”   她吓得差点扔了手机,这也太巧了,目标物团长竟然也在酒店。她飞速赶到阳台上,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身体上满是钉子的人。   “伊路米吗。”她不太确定,好像长得跟之前不太像了。   “恩,我乔装打扮混了进来。”钉子怪人拔掉脸上的钉子,迅速变成了一个穿着西服的纤细青年,黑色长发在月光照耀之下如缎似镜。   “应该说你现在才像是乔装打扮能混进来的样子吧。”路西忍不住吐槽,那种钉子怪的形象怎么也不可能混进来的。   伊路米没有接话,他示意她回头看看大厅内的情况。   路西一回头,看到对面大厅里多出来的人,差点被吓死了。   因为此刻跟金主的前任,跟那个妖冶得像只狐狸一样的女人在一起貌似关系很近,近到让她挽着胳膊的地步的男人——   团长!   她吓得一头冷汗,幸好自己及时冲到了阳台上。不然被团长看见了还真不好解释,为什么她也会出现在这里。   诚实如她这般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真话的人,在反复逼问之下难道要说为了赚钱找杀手杀你这种大实话吗。   “雇主,那我去接近目标了。”伊路米整理了西服和领带,很是淡定地离开了阳台。   路西面无表情地目送他离开,她的内心斗争很激烈,虽然她现在想跳下阳台一走了之,但是金主的任务没完成就拿不到钱。但要继续完成金主的任务,就得回到大厅,那么就会遇见团长——要她站在金主身旁对着团长和狐狸放杀气撑场子,这任务一下子变得不可能了起来。   她继续观察大厅的情况,那边团长跟狐狸暂时分开了,然而她的金主竟然放弃了男人的尊严如同一只舍不得吃了一半的死鱼的猫一般跟狐狸在某个偏僻的角落说着什么,他的神色十分落寞,然而那女人根本不看他一眼,一直神色冰冷地看着空气,而后她似乎觉得烦了要走开。金主依旧放弃了男人的尊严主动拉她的手,那女人随手把手上的红酒泼到了金主的衣服上,并且……那女人的眼睛变成了鲜血般夺目的红色。   那个女人甩开了金主神色不快地走到阳台上透气,正好与路西菲尔打了个照面,兴许是没想到阳台上有人,再加上她走得太急鞋子又不方便走路,她一下子就扭到了脚。   “你就这么讨厌他吗,你认识新欢才几天啊。”路西看着扶着阳台扶栏心情恶劣的女人。   “不过是因为我在他还没厌倦我的时候先一步离开了他,他觉得丢脸而已,只要我答应回到他身边很快就会被甩。之前他可没对我这样上心。”那女人冷然道,“这种事没有回头路,情愿他死,好过我亡。”   默默地看了她片刻,路西在她面前蹲下,帮她把高跟鞋上散开的系带重新系好。   “你的眼睛,充满生机,非常美丽。”路西菲尔站起来时,又深深地凝视了对方的火红眼,那双剧烈地燃烧着生命能量的眼睛,这也是个强大的念能力者。   对方看着路西淡漠的脸,脸色一红,转身走回了大厅。   可能是发现她失踪了太久,金主发了简讯问她在哪。   路西迅速回复:“我扭伤了脚,不能行动。”   “你在哪里,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报酬和医药费会打到你的卡上。”   确定能收到钱,路西感到很幸福:“没事,我自己叫了车,记得给钱就好。”   她收好手机,立刻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既然有报酬就不用继续呆着了,被团长发现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小姑娘◆~偷偷离开了呢,是有什么不想见的人么◆~那么,要不要跟我做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动呢~”   她刚落地,便看到把玩着副扑克牌的西索,那双狭长而冶丽的淡灰色眼眸在月光下犹如凶兽般毫不吝惜地释放着杀意。   “晚上好。”她礼貌地说,没有温度的视线漠然地落在他脸上,她并不打算对他的杀意做出反应。这种人,一定不能跟他打。   “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呢◆~不过你不用太低估自己哟?~”他甩着扑克,嘴角带着可怕的笑意。   “我从六岁起就知道看人脸色过活,你很可怕,我一定不能跟你交手。”她肯定道。   “真无趣呢~”对方兴味索然地摇头,扭头看看天上的月亮。   忽然,肆意的杀气暴虐地在地面铺开,有一瞬间路西觉得天上的月亮都被惊成了血红色,无数张裹挟着浓重念压的扑克牌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意向她席卷而来!   她快吓死了!眼看就能完成拿钱请杀手的壮举,难道要被莫名其妙的人给杀死在这里吗?!   战局一触即发,西索脱了拘束战斗的西服,刷刷刷地向她不要钱一样地狂飞扑克牌!   “别逃跑呀,最好的防守可是进攻哟?~”   ? ☆、窟卢塔(六) ?  赫斯提亚是为了米诺斯才离开自己的族人的,她从小就美丽又强大,是族人们的宠儿,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得很。几年前她遇见了路过的白发少年,两个人打了一架,她觉得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差劲的人,竟然无视她美丽的外表,把她往死里打,并且还比她厉害。赫斯提亚离开了窟卢塔族的聚居地,提着刀追着少年横跨了半个大陆,等到少年变成青年,他回头看看她,说你要不要做我的未婚妻,比起别人我至少更喜欢你一些。   现在想来那家伙的告白就毫无诚意,是在家族的压迫之下不得不选择伴侣的无奈之举。   赫斯提亚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水晶杯,琥珀色的液体中倒映着她鲜红夺目的双眸。她快恨死米诺斯了,现在她离自己的族人那样近,却胆怯地不敢回家,大约她已经成为反面典型,被用来教育小孩千万别跟她一样竟然跟着外面的男人跑了。   她抬眸看向身边的黑发青年,他的面庞还未完全退去少年的稚嫩,眼底却透着一股沉谧的深邃,他如同三途河畔的安息花,有着令死者安详的沉静,也有令生者畏惧的危险。不同于她以往所见的那些人们,他身上带着充满死亡芬芳的优雅。她被那种隐藏着危险的气息所诱惑,以此填补她心灵上的空洞。   “你并不像是自己所说的那般出生低下呢。”她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没有骗你。”他的笑容纯粹而优美,甚至透着些许天真,“你所感觉到的可能并非是什么高贵的东西,而是死亡的腐败气息。”   “多么可怕。”她笑笑,只将他的话当做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很可怕。”他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黑色的眼睛凝望着她的眼眸,“你的眼睛,非常美丽。”   赫斯提亚心不在焉地想到那个同样赞美她眼睛的少女,那诡异而不祥的美貌,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招来厄运……   那位有着神祗般的美貌的少女现在正在被扑克牌砸得满地打滚。   幸好她的身体够结实,大部分扑克牌都被她的肌肉给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西索似乎更加愉快了。   “唉,看来我不得不使用我的能力了!”路西菲尔拍掉身上的扑克牌,冷静地看着西索。   “终于不逃了么★~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   她冷静而沉默地看着他,缓缓将双手放到嘴边。   “你——真——是——个——变——态——啊——!”   她用尽全力地大吼!一瞬间,对面的活物就停滞了活动,可怕而扭曲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扭头就跑,亚人的吼声对普通人来说也就只能停个几秒,对于生命能量充沛的念能力者能够停滞一秒就不错了。   难道她要一边逃跑一边吼,其实这个还是很消耗体力的,她全速逃跑,后悔没有在速度上好好向飞坦看齐!一张扑克牌从她耳畔飞过,削断了她几根发丝!那可怕的轻笑声顷刻又在她耳畔响起。耳畔的一缕头发被轻轻拨弄了一下,她快吓死了!西索微笑着,舔着嘴角,狭长的眼眸中透着凶光,他贴着她的身体,一只手玩弄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上的扑克贴着她的颈动脉。   “看来,我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她的嗓音变得干涩起来。   “是么,骗我会死的哟◆~”他轻声说着,手上微微用力,一道血痕出现在她脖子上,她的瞳孔惊惧地放大,那伤口准确地落在动脉边上,只要他再用力,她的血液就会高高地喷射出来……   缠绕在指尖的黑色浓雾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恐惧,为着回应她而剧烈地挣扎着——   黑雾纠集着,缠绕着,飞快地从她的身体内脱离,形成了一个三米高的巨大异形。   黑色幽灵一拳落在西索的颈后,本着念能力者的直觉,西索避开了那强烈的能量波动,同时也放松了对路西的禁锢。   她对着他的心脏就是一拳,他勉强挡住她的拳头,却无法防备那看不见的东西对他脑袋的冲击。   她捂住滴血的脖子,蓦地看到前方不远处,双手闲适地插在口袋里,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安静观战的身影。   她立刻扑到团长面前:“团长救我,这个变态抓了我让我打扮成这样陪他,我好不容易找机会逃脱,我快被他杀死了!”   库洛洛微笑着看着她。   她感到十分不安。   “走吧。”他说。   她回头犹豫着看西索,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吧。   库洛洛也淡淡地看向了西索,此刻西索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似乎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他对路西解释:“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他没有胜算的。”   她心怀鬼胎地捂着破了个大口子的脖子跟在团长后面慢慢地走了一路。很是担心团长向她提问题。   “不,刚才我说错了。”走在她前面的库洛洛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她,黑色的眼中映着月华,“我们是三个人。”   与其说他是在看着她,不如是看着她身后的巨大异形。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不应存在任何东西的空气上。   路西感到全身都很僵硬,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刚刚试图让黑色幽灵走到库洛洛身后……她只是单纯地试一试而已,毕竟以前他们都没发现过黑色幽灵的存在,所以她想,也许不靠杀手,也能靠黑色幽灵解决掉他……但她也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接近他而已,她还没有自己直接动手的胆子。   他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落在她滴血的脖颈上,在那道切入血肉的口子旁慢慢划动着。   “疼吗?”他看着她,慢悠悠地问。   她只有满怀惊惧的看着他,此刻她的面瘫拯救了她,无论她有多心虚多惶恐,她的脸上还是淡漠无表情的。   恐惧压迫得她无法说话,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当然疼,会死的。   “那就好。”他微笑,“能记住就更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又点头,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感到身上出了好多汗,冷汗涔涔,被风吹着,更冷了。她很后悔,她怎么愚蠢到想要杀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简直是作死。   有一瞬间,他的手指已经扣紧了她的喉咙,她知道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幸而他改变了主意,松开了手,让她自己先回去,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她感到自己的弱小,这种感觉与某个久远时代的记忆重合,似曾相识的记忆几乎要从心底奔涌而出。   “好冷啊……”她低声呢喃,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泪水从眼中滚落。为自己的弱小而哭泣。   悠远记忆中的悲伤让她几乎无法遏制那种绝望。   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是这样,将脸埋在大地里偷偷哭泣,任由泪水布满面颊,失去了所有的骄傲。   “所有人都遗忘你,母亲,只有我记得你。但是我该如何才能推翻父亲 ……父亲……他太可怕了……”出生以来便自称只知有父不知有母的少女只能独自对着大地哭泣,她如何企及父亲的高度,又如何推翻神王的统治……绝望充斥了她的心灵……   那并非是自己的记忆,但那哭泣的少女分明长了与自己同样的面庞。   不过此刻,她们对于自身弱小的绝望认知却是完全重合的。   不是自己不够强,而是对方太可怕。正因为如此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仿佛怎样努力也没法缩短差距,那被强者绝对碾压的恐惧感,令人绝望,只能哭泣。   ? ☆、窟卢塔(七) ?  回到基地后,依旧只有侠客一人,没有玛奇的“念丝缝合”,侠客靠着现代医学知识帮她处理了一下喉咙上的伤口。很快就收到了银行的到账通知,金主给她的报酬是三千万戒尼,她转给了揍敌客家的杀手九百万戒尼作为预付款。   书里被迫加入摩.门.教的费里尔父女最后决定从守卫森严的摩.门.教.徒领地逃走——   “唉……”路西菲尔叹息一声,她看看侠客,我们一起走吧,这种话说了也没用,侠客不可能跟她一起离开的。   在陷入极度感伤情绪的时候,金主又通过电子邮件给她发了任务,请她跟他一起参加本地一个亲友的婚礼。   伊路米如果真的愿意接下杀掉团长的委托,之后支付给伊路米的钱也是要自己赚的,总之先攒够钱没错。于是,路西菲尔跟侠客报备离开半天,出去找金主做任务去了。   “迅速变强的方法吗?”米诺斯沉吟片刻,“那就是制约与誓约吧,你可以与你的念订下制约与誓约,条件越严苛,所能发挥的念的力量越强大。”   “以后再也不吃人,这样的誓约足够严苛吗?”   “这要看你自己的情况了,对你而言是否足够严苛。当然,以性命作为条件的誓约应该最严苛。”金主带着她入席,这是场露天婚礼,场地相当大,布景也极尽奢华,总而言之是一贯的无趣景象。   “我是不会赌上性命的。”她干巴巴地说,“那么就再加上一条……”   她想了很久……   到底什么是足够严苛的誓约呢。   她看着婚礼拱门上的气球,气球下面坠着翠绿色的叶片状饰物。   悠远记忆之中,那个曾在大雨之中哭泣的少女,穿着白色的法衣,右耳挂着一只飘摇的翠绿色耳坠,她睁着一双愉快的红色眼睛,站在大地上,向光之山奥林帕斯起誓——   那是由天地诸神共同见证的誓约,不可被打破——   “那么就再加上一条,永远保持身体的纯洁好了!”从她的誓言中得到灵感,路西菲尔高兴极了。作为人类,活着的根本乐趣不外乎食与色,将这两样作为誓约,虽然远不及把生命放上去那么沉重,也是颇有诚意的誓约了。   金主笑了笑:“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也是这样……”   他神色一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似乎是某个地方神系的神祗之名。自从与这位少女相遇之后,紧闭的记忆闸门就慢慢打开,脑海中突然多出许许多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路西菲尔默默决定了,今后她的念只能够在不吃人和保持身体纯洁的情况下使用,一旦打破了誓约,就再也不能够使用念。   就这样办吧。她一把握住金主的手,虽然她基本面无表情,但感觉得出来她此刻相当愉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金主疑虑于脑海中渐渐苏醒的古老记忆,神色有点恍惚。   正是因为遥远的记忆已然觉醒,米诺斯几乎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这张脸。这张无表情的脸与悠久记忆中那个总是神采飞扬的少女重合。   “强化系也可以通过努力习得除了特质系以外的其他系的能力,如果有了制约与誓约,你应该可以开发出强大的能力。”米诺斯努力驱逐走脑海中浮现的记忆断片,毕竟当下才是现实,那些奇怪的记忆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路西撑着下巴颇具向往地想,念能力么,肯定是直接用于战斗的能力比较好,曾经的光之山上,司掌舞蹈与歌唱的缪斯九女神有着女性的柔软肢体和美妙嗓音,但她们却曾让司掌战争的主神陷入困境,忒耳西科瑞的舞蹈尤其精妙,她深知如何愉快地战斗,就跟强化系的女性一样……   ……   …   结束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婚礼之后,路西菲尔顺手带了几个蛋糕回去,在回去的路上伊路米打电话告诉她对目标已经调查完毕,她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去了丽思酒店(伊路米住在那里),顺便把剩下的2100万戒尼打到了伊路米的卡上。   揍敌客不愧是专业杀手,调查情报打印了几十页纸,不过她只对结果感兴趣。   “可以接这个任务吗?”她草草地翻了几页。   “不能。”伊路米摇头。   这也在意料之中,团长很可怕。   “要多少钱才可以?”路西菲尔有点不想死心。   “雇主,他是幻影旅团的首领,这意味着会招来整个旅团的报复。我们只做符合成本效益原则的生意,这种生意划不来。”伊路米解释道,他的黑眸只是单纯地反射光,“所以我不会接受这个委托。”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虽然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团长很可怕,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实力还有不怕死的执念才能挑战。   “被捉了现行呢?~”   一张扑克牌擦着她的脸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路西菲尔颓然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丑打扮的西索,伊路米似乎认识他,这个杀手并没有表现出半点防备的样子。   “小姑娘一直在换男人◆~”西索走到伊路米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但笑容跟秋天菊花一样灿烂的他跟双眼无神面无表情的伊路米的画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今天竟然跑到酒店开房了呢?~”   “西索,这是我的雇主。”伊路米耿直地说明。   “是想找小伊杀掉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么?~”西索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她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正好挡住了他切在她喉咙上的伤口,“看得出来你已经忍他很久了~说不定我们俩可以一起收拾掉他呢~要不要一起合作呢?”   比起西索,她还是觉得团长更靠谱一些,至少团长的想法和行动是有逻辑的,而西索……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他们俩一起把团长给坑了之后两眼放光地要和她决一死战然后把她也杀了。   “别忘了,我可是知道你打算雇佣小伊来杀死那个男人的◆~你要是不跟我合作,我会告诉他的哟,那个男人是叫做库洛洛吧◆~”西索一边拿起那叠关于团长的情报,一边舔了舔嘴角,对着团长的照片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路西菲尔觉得她可能给团长惹了麻烦,因为西索看他照片的眼神相当——猥亵。她决定与其跟西索一起解决团长,不如主动找团长坦白她打算雇佣杀手的事,反正他一向很清楚她的想法,既然昨天晚上他没有杀他,向他坦白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你似乎很有自信,他不会杀你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死神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时候造访哟?~”西索用食指中指捏起一张鬼牌,冶丽的灰色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他一早知道我想杀了他,只不过他很自信我不能给他制造麻烦,才让我自由发展而已。”路西菲尔诚实地说。   “真是个狡猾又任性的男人~我更想要他了呢?~”不知哪句话刺激了西索的神经,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了空间,与他臆想之中的库洛洛对视,他的神情充满了近乎下流的猥亵。   也许这样更好,不用花钱就给团长找来了一个麻烦。   路西菲尔不敢再看西索的表情,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决定只汇报她原本想雇杀手杀死团长的事,决不能告诉团长因为她的只言片语为他招来了西索。因为后者带来的麻烦很可能让团长真的杀了她。? ☆、窟卢塔(八) ?  “从这个镇子上滚出去!红眼睛的怪物!”   已经习惯了镇上居民的谩骂,对此有了免疫,面对十几个拿着棍子想要围殴他们的成年人,几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民族服饰的小孩露出了一副“哎呀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无奈神情。无论多少次也没用的,窟卢塔族堪称天生的战斗民族,几个小孩也可以吊打这些战斗力只有五的普通人。   因为镇上的人压根没法赶走他们,于是这个仅有一百二十八人的少数民族一直厚脸皮地定居于此,因为基因优良,外人嫉妒他们的美貌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撂倒了大叔们之后,小孩子们叹着气继续去往集市购买家人嘱咐他们采购的日常用品。   “我们明明是热爱和平的好孩子啊……”   “你们这群恶魔的使徒!”躺在地上的人们发出不绝于耳的谩骂声。   忽然一个有着绯红眼睛的美丽面庞映入了躺倒在地的炮灰们的视线之中,一个少女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   “鬼啊!”   “救命!”   他们吓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少女在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呵呵了一声。   以前也是有过这种评价的——   海伦看我一眼,我会觉得活着真美好,帕西厄菲看我一眼,我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明明那时的自己每天都愉快地看着所有人呢,为了让自己更像个人好干掉他们,所以每次都愉快地看着大家。   路西菲尔用上了凝,看着缠绕在那群小孩子身上的生命气息。窟卢塔族的小孩,生命力非常充沛,由此可以推断窟卢塔族的成人中应该有不少觉醒了念的,而且念量应该很庞大。   “窟卢塔族人与世隔绝,除非到这个镇上交易,几乎不会外出。”侠客对她说明。   “这个种族有着战斗上的先天优势,我们只有十三人,没办法把他们都杀死。”路西菲尔想到金主的前任,也就是团长最新勾搭上的火红眼女人,那个女人最多也就二十岁,火红眼状态下的念量之大可以向团长看齐,身体之强韧跟她这个强化系差不多。   有着这样天赋的种族,一百二十八人中,怎么说也有四十个人习得了念,四十个会念的天才中至少会产生十个跟那个女人差不多的高手,这可不是旅团能够正面碾压的对手。   团长让他们来窟卢塔族旁的小镇不是为了碾压窟卢塔族,他们是来找在这里问当地居民填窟卢塔族调查问卷的飞坦派克二人组的。   见面之后,难免看到了被飞坦剥了皮的人——   路西菲尔想到自己也曾被剥过皮,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回忆起来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样子,看来得好好跟团长说明自己的想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团长更喜欢诚实的人。   侠客告诉飞坦团长让他们回去,得知团长正独自一人在基地后,飞坦让那个被刑讯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跟他们一起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果然没有保镖在就会出事,团长一如既往地看着书,只是他旁边绑了几个看上去有点像人又有点像魔兽的东西,那几个怪人都是念能力者,虽然长得比较奇怪,但实力都还不弱的样子。   飞坦十分不快地瞪着路西菲尔和侠客,他们竟然把团长一个人扔在这里,让团长自己动手解决。路西假装看着天空,侠客则像个手机依赖症一样盯着手机屏幕。   “飞坦。”留了片刻空白的时间让回来的蜘蛛们在内心赞美了一番我们团长果然强大彪悍又可靠所以今后也要好好为旅团战斗之后,库洛洛说话了,“他们来自十老头手下的叫做‘阴兽’的组织,你问问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要弄死,尽兴之后交给派克。”   被发了福利,飞坦好像很高兴地放着杀气拖走了几个阴兽。   目送着飞坦带着福利去了地下室,侠客对库洛洛说:“不止有黑帮的人介入,有情报说揍敌客家的家主也来了。”   “席巴·揍敌客么。”库洛洛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他的语气中带了些严肃,“真麻烦。”   沉思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落在路西身上:“路西,你的圆能做到多大。”   “极限是直径八十米,但是可以改变形状,能够在确定方向的情况下直线延伸到一百五十米左右。”   “路西的圆是我们之中最好的……那么派克,你和飞坦这段时间留在基地,路西跟侠客晚上和我一起出门。”库洛洛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如此决定道。   侠客的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跟那个人见面?”   “恩。”库洛洛轻松地点头。   “谁?”路西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团长。   “回锅肉。”库洛洛淡定地看向远方。   侠客则好心地向她科普:“卡金帝国的王族姓回锅肉。”   “哦。”路西菲尔讷讷地应了一声,没人告诉她旅团跟卡金帝国有联系,事到如今,她对他们集合在一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是一无所知。似乎并不是简单粗暴地要挖人眼球那么简单……   大家都低估了她的智商,所以认为什么都不用告诉她,还是团长一直都防备她,所以什么都不告诉她。   所以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她并不擅长把话闷在肚子里。   ……   …   “团长。”跟侠客一左一右地走在库洛洛身边,大家沉默了一路,路西菲尔忍不住开口,“昨天晚上,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   侠客神色一滞。   库洛洛依旧双手闲适地插在西服口袋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真的,因为我连对你动手的想法都不敢有……我,最多会请杀手来杀你,也不会自己动手……然而连杀手也不会接下这样的委托。”路西菲尔强调,“所以我明白了,只要足够强大就令人望而生畏,这个世界,力量至上,足以碾压所有阴谋,足以藐视所有道德。无论我采取何种方法,低劣的阴谋只会在绝对的差距之下无所遁形。所以只要您足够强大,我就会忠诚地追随旅团。”   库洛洛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路西菲尔。   侠客看向库洛洛,碧色的眼中呈现出了过于平静的神色。   路西菲尔也看着库洛洛,她的淡红色双眸中闪耀着近乎愉快的光芒,看上去是如此真诚。   她是如此真诚,因为她所信奉的东西的确是至上的力量,如果没有人比他强,那么她会很忠诚,这忠诚会止于下一个强者,亦或她自身变得比谁都强大之时。   “母亲?我并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啊。我完完全全是父亲的孩子,并没有经过任何女人的身体孕育呢。”   记忆之海深处,有着愉快眼睛的少女奉着她最为尊崇的父神之命屠杀了所有提坦神系的二代神,因为光之山上的诸神在背后议论说她有母亲,她的母亲出于提坦神族,所以父亲让她杀了古老的二代神祗,建立了奥林帕斯神系的绝对威信。   她轻盈地落在银月般美丽的镰刀上,俯视着血腥的屠宰场……   父神是她的信仰,没错,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守护重要的东西,懦弱的女人只有被玩弄后丢弃的下场——   懦弱是可耻的,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够为所欲为,所以只侍奉强者。   她不惧怕父神的任何怀疑,因为她是如此的忠诚。   团长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看着她的眼睛,抬起手——   “库洛洛!”侠客蓦地抬起眼睛,直接叫了库洛洛的名字,碧色的眼中暗流涌动。   路西菲尔看着库洛洛的眼睛,她的眼中多了一丝奇怪的笑意,这使得那双一向冰冷的眼睛显得过于愉快了——   带着全然的坦诚,近乎嚣张的示威般的愉快,却又带着完全的纯粹、绝对的忠诚。   团长的手落在她柔软的白发上,他说:“如果你能杀了我,那就说明无论是哪方面你都比我更胜任团长的位置,这对旅团来说是好事。只要足够合适,任何团员都可以取代我,这是旅团的共识。所以你没做错什么。”   他语气平淡地补充:“相反地,你这么有上进心,我们感到很高兴。”   “那么,继续走吧。”在这近乎凝固的可怕气氛中,路西菲尔对这微妙的氛围毫无自觉,她为能说出心中想法而感到愉快,“回锅肉国王好像生了很多孩子,所以我们要见的是哪个回锅肉?”   ? ☆、窟卢塔(九) ?卡金帝国发展极其迅猛,五大陆联盟组织V5甚至开始考虑接受卡金帝国为其成员国成为V6。 今夜约定与库洛洛会面的是国王的十四个儿子之一。 不知道顺位第几的回锅肉王子的会客室里有几具被摆成面对面坐着的姿态的窟卢塔族儿童的尸体,正是那几个白天在镇上见到的孩子,他们的头部被砍下,眼珠也被挖掉,所以不知他们临终前的表情如何。 库洛洛一行三人跟着引路的人绕过了尸体,进入了会客室里面的暗室。 路西谨慎地维持着直径八十米的圆,这里有很多念能力者,勘测到的念量都很巨大,但是感觉不到敌意,本能也没有感到危险。所以此行大约只是单纯的见面与交谈吧。 但是,团长的情绪不对,他只是看上去很放松而已,他的情绪不太正常。 路西的视线略过库洛洛停在了侠客的脸上—— 她一下子明白了他们那不自然的情绪。 反感,极度的反感—— 她疑惑地回忆,这不正常,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感,如此强烈的情绪。 与此同时,她的圆感受到了入侵,有人闯入了这座隐蔽的别墅——带着强烈的憎恨,别墅中好几个强大的念能力者被撂倒了,他们的气息消失了。 这股强大而纯正的念的气息,似曾相识—— 那个有着火红眼的女人! 速度很快,很惊人!往这边来了! 门被红莲一般的火焰所烧毁,于那片火中慢慢走出来的艳丽如红莲的黑发女子,她的双眼有如燃烧着炼狱业火般,就如同恶魔一般—— “快走!”库洛洛回过神来,催促她和侠客立刻离开这间屋子。 来不及了,脚下的地面慢慢地浮现出类似魔法阵的图案—— 念阵。这是一个隐蔽的陷阱,连圆都无法察觉到其存在。 这念阵并非为了他们三个而设,设置在这里是为了捕捉那个女人吧。不巧的是他们也身陷其中,跟着她一起被念阵吸入! …… … 念阵的彼端是一个黑漆漆的巨大通道,在那通道中已经有了一具尸体。 他的眼睛已被挖去,身体被砍得支离破碎。 那大约是她的同族吧,赫斯提亚的神色完全凝滞,仿若冻结到冰点般的僵硬,她的身上有不少伤口。 路西菲尔吞了吞口水,她转身把尸体的头拿了起来,抱在怀里。 另一边,团长打开了盗贼的秘笈,翻到某一页找了个能力帮赫斯提亚治疗身上的伤口。 治疗的能力,不过效率不高的样子,治疗微小伤口都很费时,正好适合现在这种时候打发时间用。 看来团长这人也不算太坏。 路西菲尔跟侠客把尸体从支离破碎的状态拼回了一个完整的样子,只是脑袋和身体还是分离的。 她吞了吞口水,手指拂过尸体。 血红色的念从她的手指处慢慢蔓延,轻柔地覆盖在了尸体上,一个玩具箱一样的东西浮现在半空中,箱底延伸出手术刀和线一类的工具,把头跟身体缝合在了一起,从外面看上去脖子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路西有点无语,这难道是治愈的能力?!简直没有任何用啊! 她这种靠肉体强化来避免受伤的强化系应该开发的是战斗型的能力不是吗?! “别沮丧,路西。”侠客安慰她,“团长很高兴。” “以后你可以给其他成员治疗了,看起来比玛奇的念线缝合更有质量——”库洛洛一边打发时间,一边在黑暗中幽幽地夸奖了她一下。 然后他把情绪刚刚有所稳定下来的赫斯提亚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库洛洛把怀里的赫斯提亚扔给侠客。 路西主动把她抢了过来自己抱着:“就算是背着两个人跑,我的速度也不会下降!” 毕竟她是个强化系! “路西,你要保护好她。”团长指了指她背着的女人,“现在我们得出去了。” 团长这人的确不算坏,路西本以为他是带着全宇宙的恶意接近这个女人的。 没想到连团长这样的人都会有想保护的对象,路西菲尔忽然感到了迷之感动,如果连团长这样的人还有救的话,那么其他所有人都有救了,她似乎能对人类抱有一点希望了。 “我已经偷窃了她的能力。”库洛洛补充说明了一下,“如果她死了,偷来的能力也就失效了。” “那么,她对团长来说是重要的人吧!” “她的能力很难得,所以算是很重要的吧。” 不对。有别的原因。 如果只是因为能力的话还不值得好好保护,要保护的东西=弱点=会死,除非价值大于代价。 路西背着赫斯提亚,觉得她还挺轻的,她跟在库洛洛和侠客身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弱点。 想要变强大就得没有弱点,尤其是这弱点是某个人的话,得抹消掉,要么做到不在意,要么就杀了。没有弱点,就不会受到拘束。 她有弱点。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的视线落在侠客身上。 没错。 她想从旅团里把他打包带走,所以才会产生矛盾,这是根本原因啊。 干脆杀掉好了,带走尸体。 但是死掉的侠客对她而言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路西。”侠客似乎有所警觉地看向她,看向那双绝对冰冷的红眸,她在估量,在估价。 他第一次体悟到这点,她在衡量天平的两端,然后得出结论。 不行,得要活着的侠客。没有他,一个人活着似乎也很无趣。 与侠客的视线相交的瞬间,她迅速做出了决定。 “路西菲尔。”可能是她释放的杀气太过冰冷,库洛洛也看向了她,黑暗中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显得十分幽暗,“如果你杀了她,我一定会杀死你。” 库洛洛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对她进行威胁,并且是在她完全没有要加害这个女人的意图之时就先一步进行了震慑。 因为这个女人本身很重要? 不对。绝对不是。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移开视线,显然有其他原因。 她没有说话。 他真是太谨慎了,既然她保证了会忠诚,就不会轻易反悔的。 ☆、帕里斯通(一) ?  通道里的氧气稀薄,念量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制,并且越是前进就越是感到身体沉重。   路西菲尔背着赫斯提亚走在最前面,库洛洛在中间,侠客在最后。   赫斯提亚尚在昏迷中,库洛洛和侠客都感到了不同程度的压迫感,他们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唯独走在最前面的路西菲尔毫无自觉,在维持着圆的状态下依旧步伐轻快。   念阵将他们传送到的这个地方似乎有压制念力的结界——   虽然达不到被强制进入“绝”的状态的地步,但大约只能发挥出平时十分之一的水准。   库洛洛慢慢地拉开了与最前面的路西菲尔的距离,与她保持了两米的距离。   看起来她的念并没有受到限制,这很危险,如果她现在意识到这点,她可以轻松地杀了他。   现在侠客与他并行,他看向侠客,侠客也看着他。   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他们不用交流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危险不知不觉地降临了,前面的背影有如死神般,她释放着强大而血腥的念压,毫无自觉地轻松地前行。   路西参与的实战极少,但是无论怎样缺乏经验,她都无疑是个高手,不逊于窝金的身体素质以及仅次于飞坦的速度——   虽然她有着耿直的品质,但正因为她是如此耿直,所以她随时可能会转过头来冰冷地注视着他们说,我还是杀了你们吧,然后面无表情地捏死他们。   她可能不会杀死侠客,但是她很有可能在发觉他们现在的状况后杀了他——   “团长,你们为什么要用‘绝’呢?”她回过头,依旧淡漠的神色,也许是他的错觉,她的眼睛很愉快。   “不对,你们没有使用‘绝’,我的圆能够感受到你们微弱的念。”路西否定了她的判断,“难道说,你们的念被压制了?”   “路西。”侠客轻轻叫她的名字,他慢慢挡在了库洛洛前面。   库洛洛感觉到侠客声音里隐藏的不安,那隐隐的颤抖并非出于恐惧,侠客所担心的与他刚刚所想的一样,在这么好的机会之下,路西会怎么做,她会怎么做?   他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她,所以无法推测她的行动。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认真地将自身摆在了弱者的地位,无论是否甘心都完全服从,所以他不必理解她的想法,所以无从得知她此刻会做什么。   侠客也不了解她的想法,所以侠客在害怕,害怕她下一步的行动。   可惜路西无法体会他们此刻心中的复杂感受,因为她什么都没想。   “看来只有我没有受到影响吗?”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她的视线落在侠客的脸上,然后又看向库洛洛的眼睛,她的眼中闪过片刻的了悟——   为什么他们显得如此不自然,是因为她现在可以杀了他们啊。   确切地说,是她很有可能杀死团长。   路西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圆感知到了其他人的靠近。似乎也是被迫陷入了‘绝’的状态,并不值得担心……哦,他来了。”   从黑暗中出现的是个很上去没什么攻击性的年轻男人,穿着一套格纹西装,有一头金子般璀璨的金发,五官十分英俊,嘴角带着相当柔和的笑容。   “美丽的小姐,能与你在如此可怕的暗夜中邂逅,是我最大的荣幸。”在这深不见底的漆黑通道中,他带着无比真挚而热情的笑容同队伍最前面的路西打着招呼。   既然对方的战力无法构成威胁,那么就无视好了。   他们无视了对方的招呼,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啊,小姐,你有着这样打动人心的美貌,肯定是一位公主!不,凡人的出生如何能与你的美貌相配,你必然是降临此世的春之女神啊!”年轻人看着她的背影,怀着无比的深情地赞美她的美貌。   这人似乎话里有话,她停下了脚步。   那个年轻人微微笑着,他的眼睛弯的如同月牙,眼中透着十足的愉快。   “杀了他,路西。”库洛洛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忽然说。   “要杀人灭口么。”对方的脸上依旧带着害羞般的温和笑容,“可是应该被杀的,不应该是亵渎神灵的人么。”   路西放下了赫斯提亚,她让她轻轻靠着岩壁。   路西看着那个年轻人:“你要说什么,那就说吧,不然就杀了你。”   “原本通往外界的‘门’在半年前会在流星街降临,但这个地方的人一向缺乏奉献精神,说着什么不要想从我们手里夺取任何东西,千方百计地寻找了合适的祭品,作为交换阻止了外域之‘门’的降临。那个祭品,就是你呀,美丽的小姐——他们打一开始就是要完全利用你的,但是你却又好好地回来了呢。”   “外域是什么?”   “那是探险者的天堂与地狱,通常我们把它叫做‘暗黑大陆’。”年轻人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说,“门的出现,会带来灾难,为了避免灾难出现在流星街,流星街的长老议会想出了这个方法,祈求了春之女神的降临,然后与外域之物交易,推迟了‘门’的降临。我们的邂逅绝非偶然,因为这一次‘门’选择了窟卢塔族的聚居地作为降临的坐标,命运指引了我与你的相遇……”   路西沉思了片刻,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流星街,不过他们弄错了,她没有神格,更不是春神,所以并没有献祭成功。   不过她虽然没有死去,但也微妙地达成了流星街人们的目的——   那个原本会出现在流星街的连接外域的通道改变了出现的时间与地点。   “旅团里知道内情的只有我,所以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库洛洛间接地承认了对方的话,并且好像已经做好了会死的觉悟,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哦。”   难怪他那天坐在垃圾堆旁看书,原来是在等她。   “后来通过预言知道你又回来了,我就让飞坦把你带回来。”他平静地说,“虽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能感受到我会对你不利,所以我能理解你想杀了我的举动。”   “如果我能早点与你邂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虽然我是一名弱者,但我一定会尽可能地保护你的……”年轻人充满同情地看着她,“您受苦了——”   现在可不是适合坐下来慢慢聊天的时候!   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大声音,脚下的大地裂开巨大的裂缝,仿佛张开巨口的魔兽——   几排巨大的白森森的牙齿在那道渐渐裂开的大裂谷下面等着他们!   这个通道仿佛活物一般,这个到底是什么啊?!   路西背着赫斯提亚敏捷地闪避开了最初的裂缝,但地面裂开的速度太快,侠客拉过她,现在他们和团长在一边,那个年轻人在另一边。   另外两个人的念量毕竟受到压制,几十秒后——   她左手拉着库洛洛,右手拉着侠客,跪倒在裂缝边上,背上还背着个人。   她的双腿深深陷入了大地,她必须如同树一般紧紧扎根,现在下方已然变成了悬崖,更不要说还有几道大坝般地白牙一张一合地——   团长和侠客靠着拉着她的手才悬在了半空中,但这种姿态明显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先把团长拉上去。”侠客咬着牙,她的手与他相握的角度并不好,他很艰难地挂在悬崖边上。   路西没有犹豫,她咬着嘴唇慢慢地把团长提了上来,同时把右手拉着的侠客抛上了地面,这就导致了库洛洛回到了地面,侠客也差不多在地面站稳了,她跟他们交换了位置,现在是她被挂在了悬崖边上——   依靠团长和侠客拉着她的手腕保持不掉落下去。   “我要先把她弄上来。”库洛洛指了指她背着的女人,让赫斯提亚不能行动都是他的错,路西点点头。   库洛洛松开了握着手腕的手,他提着赫斯提亚,把她拎回了地上。   但是又一波猛烈的震波袭来!   比第一次还要强烈——   路西感到身体下落的危险,她一把抓住了库洛洛,另一边侠客握着她的手腕,她才勉强没有掉下去。   然而,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血腥的气息,她的手腕被扑克牌切断了——   “我来帮你一下吧,库洛洛,有个累赘真麻烦◆~”某个熟悉的变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双手还分别握着团长与侠客的手腕,她自己则带着失去双手喷着血的手臂迅速往下坠落。   西索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连骂他的想法都没有了——   只有无尽的无语。   侠客虽然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臂,但手腕太滑了,她继续掉落。   库洛洛具现化出了盗贼的秘笈,可惜他基本处于绝的状态之中,念量不足以支撑他使用任何能力。   路西恨自己不是变化系的,至少此刻能够像西索一样让自己黏在某个地方不动。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已经无法慢慢体会死不瞑目之类的情绪了。   她只能面无表情地仰面看天,身体一径地坠落!   然后看到了侠客——   不对,他也掉下来了?!   慌乱之中,她伸出了只剩半截的手臂,侠客抓住了她!   两人一起自由落体中——   “我也来陪伴你了,小姐!”   之前的那个年轻人带着仿佛在玩蹦极一样的轻松表情落了下来。   三人一起自由落体中——   看到路西投过来的视线,对方颇有风度地微笑:“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帕里斯通。”   ? ☆、帕里斯通(二) ?  软着陆在黏糊糊的类似软体动物的肠腔一类的东西上后,她释放出玩具修理者修理自己的双手,虽然之前认为这种能力十分鸡肋,但在失去双手之后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自己教养良好,所以也没什么特别想骂西索的话,只不过如果她再遇见西索的话,在这个所有人的念量都被压制得只剩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地方,她会捏死他。   “哎呀,这种能力很了不得呢,能够再造出骨骼肌肉,想必连器官也可以再生——”叫做帕里斯通的年轻人在一边看着她的念兽有条不紊地使用各种现代医疗器械进行了双手的再生,饶有兴趣地说,“只要并非完全死亡,都可以救回来吧,无论罹患何种绝症的患者,都可以通过这种能力更换上全新的器官,多么伟大!”   虽然如同帕里斯通所说的那般,这个能力可以媲美最顶尖的医疗技术,但是它的缺陷也很明显,在使用这项能力时无法施展圆,全部的念都被用来进行治疗,而且器官再生的速度很慢,完成一只手的再生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这个男的似乎是那种非常令人讨厌的自然熟的类型,她一边举着双臂等待恢复,一边投以冰冷的视线——   明明已经这么弱了,他竟然不害怕,仿佛很有自信她不会杀他一般。虽然她的确不会杀他,现在已经有了明显的饥饿感,如果活人变成尸体,对她而言是极大的诱惑,先不提制约与誓约的事,她从来都没有在旅团的人面前吃过人——   下意识地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   “这里应该是念兽的身体内部,所以我们的念都被压制了,进入更深处后,我已经被强制进入了‘绝’。”侠客观察了四周的情形,对她说道,“路西,现在只能依靠你了。”   “我的上衣口袋里有一条巧克力,你帮我拿出来,我们分掉。”使用念让她感到倍加饥饿,路西庆幸自己放了点零食在口袋里,她现在没有手,无法自理。   帕里斯通轻轻咳嗽了一声。   “小姐——”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堆压缩饼干和巧克力牛肉干一类的高热量食物。   路西和侠客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因为是旅团,所以想要什么直接抢过来——   帕里斯通的笑容带着羞涩,像是害怕一样,他把东西放到了地上,然后往后退了两步:“我很乐意把这些给你,美丽的小姐。”   “那好,你可以走了。”她点点头,施恩般地,“不然杀了你。”   帕里斯通的脸上浮现出受伤心碎的表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真心为你好的人呢?难道你是在那群盗贼之间待得太久,习惯了人类的恶意吗。这简直太令人伤感了,你竟然不愿意相信我的善意,在知晓一切之后仿佛斯德哥尔摩一样地偏向加害并利用你的人。你身边的这位,难道真的如同你们的头领所说的那般,对一切都毫无察觉吗……他也不过是看着你送死而已。”   路西想了想,然后说:“不过,客观来说我的处境是在遇见他们之后才有所改善了。”   要不是流星街的人使用了大召唤术,她现在还在原本的世界被日夜不停地解剖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侠客,觉得就算他也知道她是祭品并且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这也没什么。毕竟他在流星街长大,而她是个后来者,为了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任何生物都应该是利己的。为了流星街而献出一个祭品,这是无需考虑的选择题。   比如说,如果她要在自己的生命和侠客的生命中二选一,她也会选择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道德不过是弱者企图以此来捆绑强者以保护自己免于被强者伤害的武器。   只要够强大,做什么都是对的。   为了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侠客把巧克力拆开,塞进了她嘴里。   帕里斯通看着他们的举动,仿佛了悟一般地说:“要让一个少女陷入斯德哥尔摩的症状,就要得到她的心啊,真是狡猾的手段!”   “闭嘴。”终于忍不住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侠客无奈地举起手,示意他别说话了。   “所以说,是有什么阻碍吗。”帕里斯通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按理说,应该会喜欢的,不是吗?”   “只喜欢容易被控制之物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啊。”碧色的眼睛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他,侠客笑眯眯地说。   帕里斯通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他重新审视着侠客,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看来我们能够做朋友呢……”   嚼完了巧克力,双手也基本再生成功,收回了玩具修理者,路西握了握双手,没有任何违和感,跟原先的几乎一样——   “那么,走吧。”尽管面无表情,看得出来她十分愉快,她释放了圆,强大的血红色的念让陷入绝的人们产生了本能上的压迫感。   她的脸的确非常美丽,但并非使人迷恋以致祸国殃民的类型,虽然已经极尽美丽,但一看到那双眼睛就会让观者产生一种要活不长了的畏惧感——   极度令人不适。   跟这样不似人类的东西朝夕相处,其实也是很困难的啊。   应该说颇具挑战性。   帕里斯通一瞬间露出了微妙的不情愿的神色,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请带上我这个可怜的弱者吧——”   ‘‘帕里斯通,你在最前面走。’’路西菲尔指了指他,命令道,‘‘不要再说你是弱者,弱者是不敢对所谓的黑暗大陆感兴趣的。’’   帕里斯通很听话地走到她前面。   ‘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坦诚的类型,所以你应该不想跟着我这边,但是你跟着我跳下来了,一方面是因为上面有你不擅长应付的人,另一方面你要掩饰你的主要目的。所以你其实是要那个有火红眼的女人。’’她在他身后继续冷冰冰地说,‘‘她……符合祭品的要求?话说回来,她的名字是…‘’   赫斯提亚,十二主神之一的火之女神。   那个女人……   难怪她并不想杀了她,父神最小的妹妹,与世无争的可怜的女神。   她眯起眼睛,看着帕里斯通的背影。   ‘’路西,不能杀他,他是猎人协会的高层,杀了他会有麻烦。‘’侠客阻止了她的杀气肆溢。   ‘‘我刚刚当选了协会的副会长。’’帕里斯通微笑着看着路西,‘‘因为我是个能够深切体会弱者心中痛楚的人,所以才能够被大家所信任。怎么样,美丽的小姐,要不要站在我这边,弱者联合起来就能变得强大了呢。‘’   ‘‘如果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强,我就追随你,我对弱者的联合没有兴趣。’’她冷淡地说。   ‘‘那么,就等我变成强者来娶你吧。’’帕里斯通的笑容如同春风般和煦,‘‘既然没有人尝试过喜欢你,我会试着喜欢你。’’   ‘‘谢谢。’’路西菲尔的脸上闪过类似讶异的神色,她没再说什么。? ☆、帕里斯通(三) ?  “我想,这个念兽能够吸食并消化被吞食进来的念能力者的念,所以在这里的应该是回锅肉国王本人吧,我并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王子拥有这样的念兽。”   “我对这个卡金帝国没有了解,只知道人口有二十六亿之多,扩张相当快——”路西回答侠客道,然后她又问,“帕里斯通,这个国家是不是有一项将人民送往新大陆殖民的计划,所以需要打开去往外域的通道,这样才能输送移民吧?因此国王才出现在这里,你们的目标一致呢。”   “可是,我是不能够赞同这种牺牲少数人来达成自己目的的可怕计划的呀。窟卢塔族虽然跟外域有着某种渊源,但他们毕竟是我们的同类,要打开‘门’,就要献上全部族人的性命作为献祭,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能赞同。”走在最前面的帕里斯通义正言辞道。   “你就是想着要这么做的吧。”   “所以说,美丽的小姐,虽然你的能力像是具现化系亦或是特质系,但我想你应该是强化系,因为你简直跟那个老头一样,根本就骗不了你呢。”他回过头,深黑的眼睛弯起,却是看向了侠客,“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强化系其实才是最难应付的吧。”   “坦诚相待比较好,我知道你要得到那个祭品。但是我想这事情值得商榷,所谓的‘神’只是人类信仰的集合物,神是由人类意志所生造的产物,我并不相信真的会有普通意义上的‘神’的存在,所以我猜想黑暗大陆应该存在以人类现有思维根本无法理解的事物,一旦‘门’被打开,可能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放出足以毁灭世界的灾难。为什么大家放着好日子不过呢。”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是因为金钱权力和女人,现有的所有消遣都无法满足心理的空虚,所以去寻找新的乐趣吗。”   “大概是因为,不断狩猎新的猎物是猎人的本能吧。”帕里斯通一如既往地假笑着,但这回他说的是实话。   路西菲尔想,大概自己才是最能够体会弱者的心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身为凡人的米诺斯统治着人间的一个小小国度克里特。   在她看来是完全无能、弱小的人类。   但是为了消除父神的怀疑,她愉快而主动地要求嫁给这个凡人,以她仅逊于父神的神格与神威,嫁给无能的凡人,因为她并无任何野心,只是想与所爱之人安分守己的度日,仅此而已。   “神与凡人又有什么高贵低贱之分呢?众生都是平等的呀。”她是这样对克里特之王说的。   不不不,我们生来就分高下,低贱的弱者啊。   然而,愚蠢的凡人竟然仰慕着她的姑姑,父神最小的妹妹,位列十二主神的赫斯提亚。   不过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身为凡人的母亲怀着她被父神关入了祖父曾经囚禁父神的时空之牢中,母亲割下身上的血肉来养育她,父神发现后吃掉了她却又重新孕育出了有着与他对等神格的她——   自她从父神身体中出生那一刻,她便明了自己的使命。   这世间不存在任何能与她相配之人,她生来便是为了君临一切,站在最高之处——   路西菲尔觉得自己跟记忆中的这个少女并不一样,这种经历可以用来参考学习,但并不能产生强烈的共鸣——   虽然有人出生的环境奠定了其容易成为主宰者与支配者的基石,但是先天不足的弱者也是可以通过付出无数的努力成为强者的。   人们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但生而为人的权利是平等的,没有谁注定就要仰视谁。   当然,在自己是弱者的时候低头总是没错的,因为并没有与强者叫板的资格。   克里特王后帕西厄菲生来就是能够制衡众神之王的强者,从来只有别人仰视她的份。   路西菲尔则生来就要看家人脸色,之后更是因为身为亚人被人类的恶意摧残,来到流星街后也只能作为弱者卑躬屈膝的活着。因此更能体量弱者的心情,与她同样即将作为一个阴谋的牺牲品的赫斯提亚,不仅要失去生命,还会因为她的牺牲将迎来‘门’的降临,为所有的族人招来灾厄。   无知而平静地隐居世界一隅的窟卢塔族人,因为他们的火红眼,因为他们与黑暗大陆的某种联系,招来了无数人的觊觎——   人类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悄悄围拢而至,将这群毫无知觉的人碾压……   这即是弱者的悲哀,如果窟卢塔族足够强,就不会有任何一方敢打他们的主意!   从上空掉落的人影打断了她的思考。   是赫斯提亚,看来她从上空掉下来时被那些半人高的锯齿给咬了几口,她的身上有好几处巨大的口子,内脏似乎也破裂了。   你不如老老实实死在这里吧,这样无赖们就会打下一个目标的主意了。路西菲尔慢慢走到她面前,俯视着满身鲜血的她,犹豫着是不是要杀了她。   杀了她,如同秃鹰般聚集在这里的令人烦躁的家伙们就会散去了吧。   但是——   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般,杀死了赫斯提亚的帕西厄菲,会被米诺斯所憎恨。   他是个品格端正的凡人,所以帕西厄菲守护着他美好的品质,不让他看到诸神比人类更加丑恶的争斗,她如同母亲守护着孩子一般保护着他美好而正直的品格,也是她亲手让他见到了真正的残酷。既然他纯净而正直的心灵也经受了世间残酷的洗礼,变得充满怀疑与憎恶,那么就没必要再活下去了。   所以游戏结束了,新的神王,杀死了身为凡人的丈夫。   这是深刻于灵魂中的遗憾。   克里特之王就如同她的孩子一般。她原本想要守护着他公平正直的心灵,直到他死去的。   虽然自己并非帕西厄菲,但灵魂深处的共鸣使得她感同身受般地遗憾。   让你们如此遗憾,真是抱歉。   路西菲尔看着赫斯提亚,人类的恶意是极为可怕的,现世的你又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此刻的我,并非强者的我,真的能够保护你吗。   是不是就这样死去对你来说,反而比较好。   但她轻轻举起了双手,轻声唤道:“玩具修理者”。   一旦救回赫斯提亚的命,就得要保护她不被任何人所伤害,直到把她送到金主身边才行。   “哎呀,您真是仁慈呢。”帕里斯通笑眯眯地看着她修理着赫斯提亚缺失的内脏。   “应该正如你所愿。”路西菲尔看向他,“帕里斯通,这个女的死了,对你而言可不是好事。”   血红色的念包裹着玩具修理者,她看着身在此处的另外两个人类,厌倦充满了内心。   “侠客。”她轻声说,“我觉得很悲伤。”   这个世界很残酷,强者凌驾道德之上,而弱者连想要保护之人都无法保护,这真是遗憾。   只有足够自私,才能愉快地活下去。   所以这世上不存在美好。   “遍寻世界,也不会有美好之物。活在美好幻像中的弱者终有一日会死于强者的游戏之中。所以不会存有美好。”   如此残酷丑陋的世界。   侠客看着她的眼睛,他有些奇怪地说:“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意思吗?”   “所以说,只有我能够理解弱者的心啊。”帕里斯通轻声叹息,他微笑着,“我是真的能够理解您的心的啊,美丽的小姐。”   ? ☆、帕里斯通(四) ?  在赫斯提亚从上面掉下来之后不久,西索和库洛洛也掉了下来。   现在的他们无一例外,都处于无法使用念能力的状态。   但此刻唯一能够使用念的路西因为使用了两次玩具修理者,耗费了大量的念力,现在的状态也就是比他们好上一点点而已。   趁着在修理赫斯提亚身体的时候,路西理了一下至今为止发生的事。   卡金帝国希望通过窟卢塔族打开通往异域的门,幻影旅团则跟卡金帝国有联系并且拒绝让流星街成为牺牲品,所以旅团的立场应该是站在卡金帝国这边,协助帝国打开暗黑大陆的新地图。   突然出现的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帕里斯通,他可能代表了协会的意志,也可能出于恶劣的品性,也希望能够打开新副本。   而此刻他们就身处于回锅肉国王的念兽身体之中。国王背后的卡金帝国有着二十六亿民众,这是国家级别的力量,足矣碾压任何强者。   在这里出现的西索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他大概也是乐意有可以挑战的新副本的。   联系到之前揍敌客的家主也出现在这里的消息,路西觉得揍敌客家族出现在这里也并非偶然,很可能是受到某人的雇佣才会出现。   总结来说,卡金帝国、幻影旅团、揍敌客、猎人协会,目前出现的所有势力都是为着把窟卢塔族献祭给暗黑大陆打开‘门’的这一目的而来的。   路西觉得自己想要保护赫斯提亚的想法太天真了,想从这群凶残的想要分食尸体的秃鹫手中抢夺他们的猎物,几乎跟与全世界为敌一样困难。   并且,不会有人帮助她,她是孤身一人。   所以路西菲尔决定了,保护不了赫斯提亚的话,必要时就杀死她,宁可这样也绝不让她成为肮脏的人类的牺牲品。   神代陨落的主神,沦落到如此被当做献祭的牲畜的地步,还不如早几天死了更有尊严。   但在治愈这个女人的同时,她感受到了她体内仍存有微弱的念,看来团长还没来得及窃取她的能力。   但是为什么要说“我窃取了她的能力”?   不是为了欺骗侠客,是为了欺骗她,但是欺骗她有什么用呢。   路西陷入了沉思。   话说回来,库洛洛为什么要在她死后还要找她?这绝非因为旅团成员的同志情,她的身上并没有蜘蛛的纹身,严格来说她并非真正的团员。   重新找到她之后,团长并没有让她从事任何高危作业,以此保护她的生命安全,比起以前来说是相当厚道,甚至可以说对她相当好。   团长不会无缘无故地施加好意,如果她没有用就不会带着她,他要带着她并且还要避免她受到伤害,在她冒犯他之后他想杀她却还是没有下手——   简直就跟他需要保护赫斯提亚一样,要让祭品在合适的时机去死。   那么再想一想团长此行的目的,火红眼是假象,他们这些出生于流星街的人对于出生地有着特殊的情感,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把注意打到流星街身上。   万一屠杀窟卢塔族召唤‘门’的计划失败后,路西菲尔是最好的替补,所以得带着她,防止任务失败后卡金帝国再度把视线投向流星街。   今夜的出行也是,团长带上她,并非需要她的“圆”,他需要的是她本身,虽然有即将自投罗网的赫斯提亚,但是带着她总归有备无患!   路西意识到治愈的能力消耗了太多念力,如果现在从念兽体内离开,库洛洛与侠客,西索以及帕里斯通,都会变成她无法招架的怪物——   她才刚刚明白这是一盘棋局,而她是用来牺牲的棋子,但她已经陷入了死局,下一步就是被将军。   冷汗滑过脸颊。她意识到的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最好的方法是杀了赫斯提亚再自杀,让那群渣滓们想其他办法去开新副本。   现在库洛洛和西索似乎已经建立了某种共识,他们和侠客三个人在玩扑克。   一旦离开念兽的身体,他们就会跟回锅肉国王统一立场。   他们静悄悄地在等待,等待她治好赫斯提亚,两个祭品,双重保险。   得拖延时间——   只要还没离开这里,她还是他们中最强的,等待念慢慢恢复,她要在这里把他们全部杀死。   帕里斯通的西服套装已经不是那么干净,因为之前一直在她前面开路的缘故,他的衣服上沾了一些类似胃酸的东西,显得污迹斑斑。   他似乎很害怕另外三个男人的样子,尽量地往她这边靠。   “离我远点。”她低低出声,心情十分恶劣。   “可是我害怕啊。”帕里斯通带着闪亮的笑容,笑眯眯地说。   “等我治好了她,就杀了你。”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他的脸仿佛带了面具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微笑,只有眼睛,漆黑一片,连光都不能反射,很黑暗。   “我觉得您应该担心自己。”他温柔地微笑,仿佛很是期待着看着她。   “路西。”库洛洛忽然说,仿佛在警告般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她,“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吧?”   “快好了,这家伙实在让我心烦。”她立刻回答,慢慢地收回了玩具修理者的同时,瞪着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无奈地微笑,他向她伸出手,他的手上躺着一枚淡蓝色的宝石,其中盛开着一朵小小的蔷薇——   “你说,我要让它盛开么?”   路西并不认识它,但是其他人都听说过“贫者之蔷薇”,猎人协会根据“贫者之蔷薇”的原理研制出了杀伤范围缩小到直径二米但威力并无大幅下降的微型蔷薇,正是帕里斯通手中的这种——   帕里斯通作出将那枚微型蔷薇投掷到了路西那边的样子,库洛洛打开了盗贼的秘笈——   蔷薇在库洛洛他们待着的地方爆炸了。但库洛洛已经通过瞬间移动将他与侠客转移到了另一边,西索则早在意识到危险时就躲开了好远。   念兽的身体被炸裂,一瞬间,他们已身处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所有人都来到了外面,路西意识到了,这就是结局。   他们都恢复了念,下一刻就是她的末日。   她准备杀死赫斯提亚。   但库洛洛的书一直打开着,他通过瞬移的能力将赫斯提亚转移到了他身边。   与此同时,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她最近的帕里斯通的念忽然变得浑厚起来。   数十朵蔷薇在大殿内侧爆炸开来,在周遭的蓝色火焰如同蔷薇般绽放的同时,她极其惊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因为帕里斯通不是将想法外露的类型,所以他想要得到A就会表现出他想要得到B,为了让别人相信他要得到B,所以他会说我想要A——   他口口声声说要拉拢她,使得她确信他的真正目的是赫斯提亚,但其实他的目的就和他所说的一样,是她。   此刻,她的念在念兽体内的时候已经被大幅消耗,她惊恐地看着恢复了念的帕里斯通轻松地拉过她的手臂,把她按到怀里——   他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语调如蛇一般柔软。   “哎呀,美丽的小姐,您终于投入我的怀抱之中了呢。”   然后——   漆黑一片。   ? ☆、暗黑大陆前篇(完) ?  这是卡金帝国建于某处的行宫,宫殿的风格延续了这古老王室骄奢的风格,某一宫室中的男人,带着慵懒的神色审视着最新的战利品,数十对美丽的火红眼,以及——   一个窟卢塔族孩童的头颅。   “流星街的蟑螂们,吃相还真是难看,简单粗暴地挖出眼睛来与挖出牛羊的眼睛有何不同……”卡金帝国的四王子切利多尼西看着此次屠杀中最中意的作品,稚嫩的孩童眼中凝固了的火红——   连同头颅一同取下的绯红之眼才更显美丽啊。   “遗弃之地的人们,自然是不懂得殿下高雅的趣味的。”坐在切利多尼西对面的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微微笑着,眯起的眼睛如同月牙般,嘴角带着的笑容虽然极尽谄媚,却又因为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显得富有情感,再加上他有一张英俊得近乎美丽的面庞,所以并不令阅人无数的切利多尼西感到厌倦。   “对了,我得称赞你的格调,你送来的女人很不错。”切利多尼西抬起阴沉的眼睛,称赞刚刚当上猎人协会副会长的年轻人。   “能合您的心意是我的荣幸。”帕里斯通的笑容有如阳光般灿烂。   “一直以来,我所希望收藏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体’。因为收藏的是‘人体’,所以必然是已经停止呼吸之物,但又希翼在死去的东西上追求‘活生生’的特质,正是因为如此矛盾,所以才一直无法得到我所追求的综合性艺术……”   “啊,所以能够将不死与死同时展现之物才是最令您称心如意的至高收藏呀。”   “这个副会长职务的考察期是两年吧,我会说服父亲在背后支持你的。”切利多尼西漫不经心地挥手,“这一次多亏你的情报,我才有机会跟上父亲的步伐,虽然父亲的灵兽好像受到了伤害,但是我能够得到这么多火红眼,也不虚此行。”   “那么,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帕里斯通起身与之道别,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富于感染力的笑容,“我也是,不虚此行。”   ……   …   天上的太阳依旧灿烂,地上的绿树依旧与清澈的河流相伴。   微风拂过脸庞,十分温暖。   “窟卢塔族的人,已经都死了,但是献祭依旧没有成功啊。”帕里斯通依靠着树坐在一望无边的草坪上,懒洋洋地说,清晨的阳光照着他璀璨的金发,映衬得苍白的肌肤近乎透明,“所以说不该迷信,要去暗黑大陆,还是得找其他方法呀。”   他抚摸着躺在他膝盖上的少女的白色头发:“怎么还在睡呢,该醒来了吧。”   既然没有反应,就继续睡吧……   窟卢塔族人的鲜血曾流入这条河流,但一夜过后,河流已经恢复了清澈,不时有生命力旺盛的鱼在水面上跳跃,在河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磷光,   睡梦中的少女的声音与平素不同,带着凛然的上位者的高傲:“先哲……神的时代已经终结,所以记载我的真名,传诵于后世,因我是最后的众神之王……“   “既然已经进展到了结局,这个梦,该醒来了吧。”他拍了拍她的脸颊,“真是遗憾,人类的时代也并不美好,在男人把持权力的人间是不可能留有女性作为至高之神的记载的,所以请睁开眼,继续看着您眼前的这个世界吧。”   路西睁开了眼睛,映入眼中的是虚伪的笑容。   她一拳砸在了对方脸上,然后迅速远离了他。   帕里斯通一脸受伤的表情:“真是过分呢,是我从那群坏人中拯救了您,您不应该向我道谢吗。”   “虽然你这样做总归是有什么目的,不过对于这件事……”路西想了想,不情愿道,“还是谢谢你了。”   “其实,留在那里也未必会有人伤害您的。”帕里斯通揉着脸,微笑着,“您信奉着暴力至上,但您喜好接触的类型都是比自己弱的,所以内心也更愿意相信弱者的声音。我所说的话成功地让您相信了您身边的人想要利用你,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利用您,还是单纯地将您视作不可缺少的同伴而已——”   的确,正是因为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语,让她开始多想,从而怀疑起团长的意图来。   “对于我的想法你也只能猜测而已,但是暴力至上这样的观点,我很认同。”   “我对您的了解,比任何人都要早得多呢。”他报以令人恶心的略带羞涩的笑容,“正是因为您本质上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就这样简单地相信了我的暗示,您一点都不相信人类之间的情感,轻易地就被我给误导了……”   “你这个人很奇怪,你似乎——”她一时想不出词来表达这种不和谐的感觉,“你似乎很希望别人讨厌你,这应该是典型的变态吧。“   “哎呀,虽然说得不好听,但也是事实呢。”他笑眯眯地说,“一般来说,人类是因为被爱才会感到幸福吧,但我只享受被人深切痛恨的感觉——换言之,你越是讨厌我我就越感到幸福,如果想要我不开心,只要爱上我就好了呀。”   “那么,我走了。”   他眯起眼睛:“是吗,我倒是觉得您继续留在我身边比较好呢,这样可以保证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但是我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而且我喜欢做自己的主人。不过你本可以伤害我,但你什么都没做,谢谢你。”   她点点头,离开了。   “那是因为……在绝望中的破灭是理所当然,但被赋予了希望后落入深渊的绝望才能滋生最美丽的憎恨呀,看着猎物毫无自觉地沿着既定的轨迹落网,这才是猎人的做法呢,我的小妹妹。”帕里斯通压低了声音轻声自语,“真可惜,明明给了你机会,只要意识到了这点,留在我身边就安全了呢。”   ……   …   路西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具体是什么呢。   想要涉足暗黑大陆的人已经认识到献祭是无用的,所以他们开始寻找新的方法,已经不会有人再来威胁她什么了。   她已经自由了,这是个不会歧视亚人的世界,她也习得了念,今后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压抑。   流星街的幻影旅团协助了卡金帝国,既然已然完成任务,那么旅团就不会找她了,卡金帝国则会继续寻找踏足暗黑大陆的方法,协会的人也放了她,那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但心中的惶恐却愈来愈重,那份心中的空洞所带来的恐惧几乎充斥了她的心。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所忽略的事。   那个男人出现了。   自称是揍敌客家主的银发男人,席巴?揍敌客说有人雇佣他杀了她,所以她得死。   力量的差距一目了然,经验与战斗意识也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于是,她颤抖着说:“求求你,不要杀我。”   如此可笑地说出了弱者的言语。   “不要杀我。”交战了数十分钟后,她嘴角溢出带着泡沫的鲜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握住了她的心脏。   泪水混合着血液一起,从她的眼中流下。   “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她的话没有说完,心脏已经被捏碎。   ……   …   她睁大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般地躺在地上,眼中口中溢出的鲜血已经变为了黑色,尸体已经僵硬,血液已然冰冷。   虽然脸上带着如此恐惧的表情,依旧有着惊人的美丽。   “你的脸上写满了死不甘心的痛楚,真是美丽。如果这痛恨是仅为我一人而存在的,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帕里斯通抚摸着尸体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她:“在这个由男人掌握一切的世界里,想要活着真是不容易呢,这样富有尊严而非被当做玩物玩弄至死的死亡应是与你舍弃了身为女性的所有柔弱的觉悟相称的吧、但是,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有时候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的呀。”   “对了,我可否问您一个问题?是谁雇佣了您呢?”帕里斯通笑着看向一旁的杀手,“虽然我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对于雇主是谁,却是毫无头绪呢。”   “揍敌客家从不泄露雇主的秘密。”席巴看向他。   “哎呀,但我得向会长报告呢,到时候会长肯定会纠缠您父亲的,不如您先告诉我,我一定保密,好不好?”帕里斯通笑眯眯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杀手。   “事实上,这是个匿名委托,我只能保证我不是自己的雇主。”席巴冷冷地看向帕里斯通,但对于其以协会名义施压的问题还是做了回答。   “那么,就这样好了。”帕里斯通把尸体抱起来,“既然您如此地恳求着不想死亡,那么就跟我来吧,可怜的小妹妹,跟我去到黑暗的更深处——”   <暗黑大陆前篇——完>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